“呵呵……”山路德的喉间溢出了一阵低笑,望向南泱,弓着身子恭敬道,“娘娘,快些进去吧,皇上候了您多时了。”
“劳烦公公在此候了这般久,真教南泱心头过意不去得很。”南泱笑道,说罢又回过头,望向明溪,微微朝她使了个眼色。
明溪立时会意,接着便从宽大的袖子里头掏出了一枚翠玉扳指,交到了山路德手中。
“这……”山路德面上含着一丝笑,口中却仍是客套道,“娘娘这礼这般重,老奴如何受得起?”
“山公公多年来侍奉皇上,废寝忘食鞠躬尽瘁,再重的礼,也是受得起的。”南泱亦是笑,缓缓道,语毕,她回过身子,望向明溪,端着嗓子平平道,“明溪,你带山公公去偏厅,奉上最好的茶水点心,好生伺候着。”
“是。”明溪福了福身子,接着又朝着山路德恭恭敬敬地道,“山公公,这边请。”
山路德朝南泱见了个礼,接着便跟着明溪去了。
南泱望着山路德的身影,一阵思索,半晌方才双眸微凛,朝着内殿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地推开。
闻见了这阵响动,那人原本微垂着的清寒眸子微微抬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淡淡地望去,只见一抹素色的纤细身影缓缓地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南泱面上没得一丝表情,她抬起眼,望向那个人,不禁竟是一阵晃神。
只见那人今日着了一件玄色绣龙的便服,甚至连冕旒都没戴,一头如墨的发丝在脑后松松挽就,别着一根束发的墨玉片子,此时他正背脊笔直地坐在内殿的主位上,手中执着一卷竹简,面容漠然,双眸沉寂地睨着自己。
南泱,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万皓冉。
此时,褪去了一身铅华,那人的周身自成一派清冷出尘,她甚至有些恍惚,竟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人不像是凡尘里那个心机深沉的皇帝,更像是一副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他淡淡地望着她,她亦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时间,织锦宫的内殿中,气氛很有几分微妙。
俄而,那人的眉不着痕迹地微微蹙起,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了一句话——
“不过几日,见了朕,却是连行礼都不会了?”
一语落地,南泱如梦初醒,不禁大为尴尬——看来,这万皓冉不愧为这大万朝极负盛名的美男子,自己这么个看惯了那么多明星帅哥的人,居然也会对着他发花痴么!
“……”她心中一番思量,接着便双膝一弯跪了地,朝那人道,“臣妾参见皇上,方才是臣妾失礼,还请皇上责罚。”
万皓冉的眸子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声线亦是清冽得瘆人,“朕只是觉得甚为奇怪,如你南泱这般的人物,也会这般的失态。”
这个人同自己的梁子是最大的,绝不可教他逮住她的任何把柄。
南泱一阵沉吟,思量权衡了良久,方才端着嗓子,面容淡漠地抬起眼,望向上座的那人,正儿八经四平八稳道——
“臣妾失态,左不过,是因着皇上你美色过人罢了。”
乍一听闻“美色过人”这四个掷地有声的字儿从她的口中蹦出来,万皓冉的面色在瞬间沉了沉。
又是一阵几近教人窒息的沉静,南泱复又垂下了头,默默地跪在地上。
约莫过了半刻钟,那人方才淡淡地说了句话,语气里头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似乎不喜不怒,又似乎夹杂了丝丝她听不真切的情绪般。
“起来吧。”
“是,”她垂着头,又缓缓地叩了一回首,道,“谢皇上恩典。”
语毕,她便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不再搭腔吱声。
万皓冉眼风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望了望她面上平静淡漠的容色,薄唇微启,仿若夹杂了一丝调侃的味道,缓缓道,“这么些时日,朕瞧着你,倒是真的觉着你同过去,有极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