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叫我盟哥了,我女儿在幼儿园也被人这么叫。」说到女儿萌萌,他忍不住又点上根烟。萌萌今年四岁,跟孙伶俐一样圆脸白肤,又继承了他的双眼皮。不但长相甜美,脑子也和他一样活络,在幼儿园已经是班长,一帮小跟班整天跟随其后,因此被老师戏称「萌哥」。
斐醒撇起嘴,明显犯了醋意。好在这姑娘拎得清,在店里打工时从没露出过破绽,在孙伶俐面前更是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挺甜。
家有贤妻和乖女,外有青春洋溢的小情人,人生何止美满二字可形容。石皓盟随手把烟灰弹在地上,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打算抽完这支就回家。
屏幕在漫无目的的换台间闪烁,然后在一则新闻前停留下来。
「今天下午三时左右,本市厂浦路居民楼间发生一起坠楼事故。坠楼男子名叫吴纳,今年二十五岁,无业,于坠楼后当场身亡。现场有一名开车路过的目击女子。据女子称,该名男子意欲轻生,从窗边自行跳下。具体坠楼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
斐醒停下涂指甲油的动作,眼神也被屏幕的光所吸引,在看到新闻画面里的那辆车时不禁惊呼:「哎?这不是你们新买的车吗?」
最新款SUV,后备厢相当豪华宽绰。虽然孙伶俐一开始并不同意,她更喜欢那种甲壳虫似的省油小车,但石皓盟还是以店里经营需要,做主买了这台。私底下他另有算盘,比如带小情人去郊外兜风,做点什么也方便。
镜头又给到目击证人,虽然打上了马赛克,斐醒还是一眼认出:「这不是嫂子吗?」
「是呀,今天可把她给吓坏了。我得早点回去。」石皓盟说着,把烟头按灭,披上衬衫开始扣扣子,「妈的,今天扣子崩掉一颗。」
斐醒完全无视他的抱怨,只把身子往电视机前凑近:「这个男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石皓盟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哪里?」
斐醒眯起眼睛,仔细看着新闻里男人的照片,又回头看向石皓盟,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盟哥,你是不是觉得嫂子对你很好,是个善良又单纯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可能还不太了解你的妻子。」斐醒抓起一件T恤套在身上,坐直身子以后手臂指向电视里的男青年:「你不知道吧?孙伶俐早跟这个小伙有一腿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石皓盟怒了,伸手去抓斐醒的手臂,却被后者甩开。
「你松手,我给你看照片。」她起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涂完指甲油的手指在手机屏上划来划去,斐醒神情轻松还哼着歌,石皓盟却犹如百爪挠心。
「找到了。」屏幕被怼到眼前。照片里,妻子跟一名黑衣男青年面对面坐在咖啡馆,一看就是在交谈什么。妻子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清晰的侧脸。那男青年身形瘦长如螳螂,夹克挂在椅背上,身上穿的正是事发时新闻里的那件黑色毛衣。
石皓盟的太阳穴嗡得一下炸开,他突然想起下午在警局时,自己手掌下,妻子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努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斥责年轻女孩。
斐醒还是满不在乎的撇嘴表情:「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就先拍了一张。临走的时候,他两抱在一起,可惜被柱子挡住了,我又没拍着。」
「本想着下次抓拍到劲爆画面再给你看的呢,没想到还有更劲爆的。」斐醒指向电视屏幕,那是她所谓更劲爆的画面。
「我要走了。」石皓盟站起来,觉得脚下的地面有些摇晃。孙伶俐?这个温柔贤淑、相亲时第一眼他就觉得做妻子再合适不过的人?他从未想过妻子会有外遇,因为自从有了萌萌,她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头发没空打理,身子也发福,哪有时间和心思制造这些?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绿人者人恒绿之。照片总归是真的,脸上的灼烧也是真的,羞辱的燥热他不想被任何人,尤其是斐醒这个小丫头察觉。几乎是逃也似的,他梦游般走到公寓门口,身后女友的话却如一桶冰水,让他从炙烤中跌进冰窟。
「盟哥,你觉得,这男人的死......跟嫂子有关吗?」
黑衣男子的死跟妻子有关联吗?这个问题犹如一道紧箍咒,念出以后就死死缠绕在石皓盟的脑袋瓜的上半截,他越是细想,越勒得越紧。
进小区时天降细雨。淅沥沥的雨水裹挟早春的寒意,风雨中夹杂着土壤的气息。那股来自地下的气味直扑鼻腔,说不出像是被埋葬于泥土之下的秘密,还是挣扎着破土而出的决心。
雨滴打湿石皓盟的头发,也给他的脑子降了温。他点上根烟猛吸一口,努力分析今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斐醒手机里的照片是真的,那么,孙伶俐确实和黑衣男子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