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民工」是很卑微的。
看见导师的消息后我就蔫了,认命地拎起行李箱回学校,去实验室跑数据。
期间,我爸真就一个电话也没打给我。
反而是大姨问我到学校了吗?生活费够不够?有没有好好吃饭?
或许我是该感谢有繁重的科研任务的,如果没有它填满我的生活,我也许会一次次地心冷:有了后妈,亲爸也会变成后爸。
再次接到我爸的视频电话,是在冬天。
他先寒暄了几句:「媛媛,羽绒服要不要给你寄过来?」
指望你寄过来,我恐怕已经冻死了。
我没吱声,却留意到他身后的家门开了,有个人从门口走过来。
是张雅,穿着妈妈买给我的羽绒服!
因为是妈妈买给我的最后一件衣服,我根本舍不得穿,一直放在衣柜里。
我快疯了,问我爸:「张雅穿的是什么?是从我衣柜里拿出来的吗?」
我爸一边调整了视频镜头的角度,一边戴上耳机:「没有,你看错了,那是我给她买的新衣服。」
我怎么会看错!那件衣服给我刚刚好,给张雅却太大,谁买新衣服会买大整整一个号?!
镜头之外,我攥紧了手指。
我爸转移了话题,说:「媛媛,你妈妈去世前给了你一张银行卡,那里边有多少钱啊?」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直接告诉他了,但现在我对他多了防备:「你问这个干什么?」
「爸爸想买套房子。」他讪笑,「城西新开了个楼盘,位置好,又是学区房,以后肯定能大涨。你帮爸爸凑个首付,以后还你。」
「你连首付的钱都出不起了?」我难以置信,「你之前留着换车的钱呢?」
爸爸起身,看样子是走到阳台上去了,还拉上了阳台的推拉门,显得小心翼翼。
镜头一晃,照到了他的白头发。
我在愤怒之余,又生出一丝悲哀。
在自己家都要躲着打电话,我不在家的日子,他恐怕也过得没那么顺心如意。
「媛媛,这话你别跟其他人说。你刘阿姨的弟弟之前包工程,被老板骗了,赔了许多钱。工人的工资也发不出,都找去他老家了。你刘阿姨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求我借钱给他救救急。你说,这钱我能不借吗?」
我打断了他:「你借了多少?」
他眼神躲闪:「20万。」
我再问:「他写欠条了吗?」
「都是自家人,谈这个多伤感情。」
我气笑了。
我们家这个十八线小城市,20万可以说是很多人三四年的工资了。这一大笔钱借出去却没有欠条,这跟白给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