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电话拿远,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不想听父亲那番脏话。男朋友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握住了我的手。
其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嫁给他,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想再听爹娘的话了。
7、
两个月后,我们结婚了。
在他家乡那场简陋的婚礼上,我爹娘没来,只有弟弟来了。
就在两个月前吃完火锅的那个晚上,在丈夫的坚定支持下,我强硬拒绝了父亲让我回乡嫁人的命令,无论他们在那边骂得多么难听。
爹娘在电话里的态度很生硬,威逼利诱来了个遍,从哭穷到哭他们的生养之恩,最后还说出了如果我不回去结婚就会找人把我绑走的话。
「可是爹,娘,我已经怀孕了。」我平静地说,「已经去做了B超,大夫没直说,但话里意思是个男孩。我不会嫁给我不认识的人,就算是你们选的,也不行。」
怀孕是真,但至于男女,我不知道。
爹娘听完以后,沉默了好久,把电话挂断了。
再后来,他们说,他们同意我结婚,但是彩礼一分不能少。
弟弟这次来,是替爹娘拿彩礼的。
我把现金交到弟弟手上,五万块钱。本来丈夫和婆家这边想多凑一些以示重视,但被我严词拒绝了。我不怕别人笑话彩礼少,我只是不想遂了爹娘的愿。
长到25岁,这是我第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因为我背后有了能依靠的丈夫。
「只有这些,你回去吧。」我对弟弟说。
「五万?!才五万?!」我那流里流气的弟弟染着黄头发,身上还有劣质文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打发叫花子呢?」
「你要是非认为自己是乞丐,是叫花子,也可以。」
「你他妈——」我弟抬手想推我,被他身后的我老公一把抓住了胳膊。「你敢打你姐一下,我就敢剁你一只手。」
我弟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显然不想吃这个亏,放下了胳膊。
我站在门口,看着我弟拿着五万块钱离开丈夫家时地痞流氓般的走姿和形态,就知道我的这笔彩礼钱绝不会到我爹手上。
果不其然,三个月后,在我肚子越来越大,正行动不便的时期,弟弟因为赌博被抓进了公安局。我再次见到爹娘时,他们正互相搀扶着出现我跟丈夫的租家门前。
「你们怎么来了!」我虽然惊讶,但看到他们憔悴又焦急的面容,忽然就明白了几分。
我娘坐在旧沙发上只是一个劲儿流泪,我爹一支接一支抽烟,满头白发很是扎眼。我挺着肚子给他们端水洗水果,也得不到他们只言片语的慰劳。趁这个空档,我给丈夫发了条短信。
「你弟,是你弟,被抓起来了。」我把水果端过去时,我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那天他拿着我的彩礼钱,出了我婆家门就进了地下赌场,然后把五万块全输光了。全输光不要紧,他还赌红了眼,脑子一热把庄家给捅了,连捅三刀,人虽然没死,但也是故意伤害罪。
「闺女,我的闺女哎,快救救你弟弟吧!」我娘声嘶力竭地喊,我真担心隔壁邻居会来砸门。「他要是被判刑了,你娘我可真活不下去了!」
我没说话。
我爹把烟头掐熄在烟灰缸里:「小艾啊,你凑点钱,把你弟赎出来,就这么定了。」
「钱?多少钱?」为了肚里孩子,我尽量平静。「我现在没有钱,之前也没留下存款,都寄给你们了。按理说这么些年,你们手里应该有不少积蓄。」
「你没钱可以找你丈夫要,找你婆家要啊!这次可是你亲弟弟出事了,不是别人!」我爹有点急,被我娘扯了一下,又收敛了语气。「小艾,事出突然,你想想办法凑个二十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