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神注视着他:“殿下,你为何...”我不知如何开口,他仅听信我这一面之词就让念芙禁足,这话语里明目张胆的偏私使我心情莫名。
仔细想想,除去新婚当夜,谢涵瑾对我确实不错。府中上下对我的敬重,皇后娘娘对我的关怀,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谢涵瑾。论出身,寻欢、念芙并不比我差,我能堂而皇之地处置她们,我所倚仗的又是什么?
“你与她一向交好,如今连你都要罚她,想必确是她有错在先。只是她身子不好,禁足两月怕是会惹得萧尚书烦忧。”他将我的手抓在手心里,放软了目光看我。
我不敢与他对视,便将眼神落在了交握的手上。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的五指环在我的手上,从这个角度我还看见他虎口处的一粒小黑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抗拒他朝我伸出的手。他的手心热热的,带着让人留恋的温暖。
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终究说不出口,怔了片刻只道:“此次是臣妾莽撞了。”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意味深长地望着我:“你记住,你是大兖的太子妃,这太子府众人你都有权处置。你放心,我不是父皇,定不会叫其他人越过了你去,在我面前你不如如此小心翼翼。”
心间好似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带着丝丝暖意与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刚成婚时他总是要我记得我的身份,如今他说了同样的话,话中含义却是大不相同。
说不感动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出嫁那天娘亲曾告诉我,正妻当贤良淑德,正妻要做的从来不是怎么得到丈夫的喜欢。丈夫的宠爱并不重要,他的敬重才是立足的根本。
我很感激谢涵瑾予我的敬重,我愿意给他守好太子府,我愿意的。
寻欢来找我的时候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她说姐妹之间何至如此,这样难免伤了和气。
我始终未将其中缘由如实相告,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是不信任寻欢,只是觉得这事她不必知道。
这段时日,我独自想了很多。人心匪石、匪席,又哪是外人三两句话就能随便转移?只盼念芙早日想通,再别做傻事了。
这夜我正睡得迷糊,听得榕莺在我耳边大喊:“娘娘,不好了,揽月殿走水了,您快醒醒吧。”我登时惊起,一激灵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手忙脚乱地披衣服,嘴上急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可有人受伤?”
榕莺惊慌失措地帮我拉着衣服,答我说:“这火起的莫名,府上侍卫现都去救火了,其中局势如何还未可知啊。”
“你拿了牌子速速去请位太医过来,告知府上情况,请太医多备一些治疗烧伤的药物。”沉吟须臾又道:“这几月用惯了顾太医,若他在,定要请了他来。”
待我赶到揽月殿时,只见火苗舔着精致的雕梁,一路向上,丈余长的火舌缠在房梁上,与梁共舞,火焰如长蛇一般迫不及待地将揽月殿吞入腹中,红光映着漫天纷飞的浓烟,点燃了这个死气沉沉的黑夜。
我的双腿哆嗦不已,几乎站不稳,焦灼无力之感席卷全身。怎么这样恰巧,守夜婢女如厕的功夫揽月殿就走水了?怎会这般,今夜只排了一人守夜?衣服早已汗湿一片,情爱就那么重要吗?真的值得吗?若是她死了,我......
久久无法平息自己,身子一阵晕眩。我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侍卫披了湿棉被进去救人。
谢涵瑾身着中衣气喘吁吁地在我面前站定:“如何了?”
“侍卫们已经进去救人了,念芙还在里面。”话一出口,竟带着浓浓哭腔。叫嚷吵闹声、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再也听不见,看见他,竟有种莫名心安。方才被压制住的慌张不安和种种复杂的情绪好似有了归处,有了宣泄的出口。
“我进去看看,你别怕,就在这等着。”谢涵瑾不由分说就要跟着侍卫冲进去。
我突然伸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袖,忍不住呜咽出声:“你不要去,侍卫们已经进去了,你不要进去。”我不想让他进去,着火了,火烧的那么大,他不可以。
他脸色变了几变,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找到萧侧妃了,找到萧侧妃了。”谢涵瑾刚披上湿棉被,就见侍卫扛着念芙冲了出来。
念芙似是被吓傻了,眼神呆滞,身子也僵做一团。她的脸上脏脏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整个人却安静极了。我对她又气又恨,又心疼又无奈,须臾,还是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片刻后,她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姐姐,对不起。”
谢涵瑾将她抱到了我的偏殿,今夜值守的张太医来看过以后说并无大碍,只是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今夜,你陪着她吧。”我看向谢涵瑾。
他愣了一下:“你陪着她吧,明日还要早朝,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