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的孩子。」我说。
35
「打工的时候。」他说,「孩子跟我住工地,他跑出去玩,经过渣土车的时候,没注意。」
一起意外么……
「他是被害死的。」他说。
「开车那个人,是我同乡。」他说,「头一天晚上,他通宵打牌。本来他可以避开的,本来可以避开的……但是他睡着了,开着车就那么睡着了。我崩溃地爬上去,把他从车里拽下来,他口水还流在衣服上。」
他惨笑了一下。
「你别怪我不会说话,其实,挺羡慕你的。」
「什么……」
「你说,我能怪他么?是我自己没看好孩子,是我一心只知道钱钱钱,以为挣到钱给孩子就够了。把他带到身边放在工地,他爱干嘛干嘛。」他说,「你还有仇可以报,我想报仇,都不知道该找睡。那个司机吗,还是我自己。」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以后也,稀里糊涂地活。」
他不再说话了。
这通电话没有挂断,我们沉默着。
瓶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几乎所剩无几。
我每隔几秒,只能让自己吸很小的一口。
可是棺材里沉闷的空气,让我十分困倦。
我最后一次试图拿起那罐氧气,却连喷气的按钮,都无力按下去了。
徒劳地尝试,一次次失败。
我双眼渐渐上翻,昏迷前,我似乎听见了他在呼喊着什么。
36
……
「你放了我!我也可以告诉你密码!这样你不需要杀任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我闺蜜的声音,像隔了整整一重山一样遥远。
电话里传来的,听不清。
可我怎么可能,忘记她的声音。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双手仍然无力按下喷气钮。
抓着它,在木板上磕了磕,磕掉了口鼻面罩。把按钮对准牙齿,用最后的力气,咬下去。
那是这瓶子里,最后一点氧气了。
我用嘴深吸着,强撑着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