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触摸,但我发现我没有力气,我看着那台手术灯。
那手术灯高高在上的,可望而不可及,像个太阳,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闭上眼,脑海里昏昏沉沉的,感觉脑海里一片一片灰色的云,拼凑出了姥姥那张沧桑的脸。
云层堆积交叠的边缘,将姥姥脸上沟壑崎岖的皱纹都描得这么真实。
我似乎又看到姥姥在给我削苹果。
只可惜啊,我再也吃不到了。
3
姥姥是在去年冬天去世的,她去得很安详。就像是在炕上睡着了一样。
我还清楚的记得四岁那年的冬天不算寒冷,地上的雪,也没有前年铺得厚实。
我跟在母亲身后,一步一个脚印踩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雪嘎吱嘎吱的叫嚷着。山、水、天、地,至上往下,茫茫间都只剩下一种颜色。
姥姥就盘着腿,靠着窗,坐在炕上,右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左手拿着苹果。苹果的皮褪了一半,果肉已经发黑,另一半的苹果皮悬在空中,和姥姥一样,纹丝不动。
母亲的哭喊声惊天动地,窗户玻璃上凝了的一层水珠,被震到一起,也闻之掉落。
像是无声的哭泣。
……
模模糊糊间我听到姥姥在叫我……
我总感觉姥姥又在我耳边说:“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我被推进了另一间病房。
麻药劲一点一点的消去,我很疼,但我没说。
给我挂吊瓶的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她扎针扎歪了,脸一红,很是抱歉的说:“小妹妹姐姐给你一颗棒棒糖,你忍一下好不好?”
我看着糖,有些犹豫。爸爸妈妈都不让我吃糖的。
小护士笑了笑,将糖纸剥开,里面是一支彩虹棒棒糖。
我有些心动。
她笑的很好看,语气里带有些哄骗的意味,说:“你尝尝,很甜的。”
我接过棒棒糖吃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糖的甜味。
和苹果是不一样的。我想。
我眼睛有些酸涩,原来甜的滋味是这样的,也难怪姐姐喜欢。
小护士的针,终于扎进了我的血管里,她舒了口气,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小护士有些慌,耐心的哄着我,拍着我背的手一下一下的,让人感觉很安心。
我眼睛有些模糊,让我感觉,我好像回到了那一晚,母亲抱着我,坐在姐姐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