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没有肯定否认，他只是看着我。
透过凌乱的刘海，那双眼睛注视着我，再这样的目光下，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等到孟昭抹了一把我的脸，我才知道，我已经哭得满脸泪水。
这时，我听到孟童老道在旁边，叹息着说。
“不生而养，百世难还。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可是这些妖邪，可没有我们人的人性和心肠。”
“你乃是无根之身，血缘亲人皆不在世，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这样的命格天生适合修道。”
“若是被妖物收养，他们会把你养大成人，把你作为养料，对这些妖邪而言，你这样的养料不会受到天道惩罚，对他们的修行大有益处。”
我心里寒凉一片，忍不住重复：“……什么养料？你在说什么？”
“还不懂吗，娃娃？”孟童无悲无喜地站在一旁：“他们把你养大，只是为了一件事。”
“等你长大成人，灵气充沛之时，把你吃掉，他们就可以修为大涨，成为一代大妖啊。”
这些话说完的时候，我的头就因为失血而阵阵发懵，看着早已昏迷的两只狐狸，我强忍着眩晕站起来向他们走了一步，却实在是没有撑住，倒了下去。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跟爸爸妈妈一起攒下一笔钱，我们就回到了曾经居住过的深山，我们在那里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子，依山旁水。
不在城市里生活，我的食物又变成了灵果灵草，虽然有些乏味，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我和爸妈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一起去山间看月光流转星河逐渐演变。
梦境里，我好像经过了很长一段美好光阴。
当我醒来的时候，却因为过分美好的梦境痛苦难耐，我哑着嗓子哭，眼皮刺痛红肿。
我知道孟昭坐在我旁边，但我实在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他也许是觉得我哭得太惨，从一旁倒水，手足无措地要把我扶起来喂我喝，可是动作间不小心牵动了我的伤口，疼得我又开始掉眼泪，最后两个人手忙脚乱了一阵，我本来仓皇无助的心，在这样笨拙的关切下，慢慢平息了。
“……我爸妈呢？”我声音嘶哑，看着他的时候感觉视线也模糊，很执着地拽住他的袖口：“如果孟童伤害他们，我就算是死——”
我话没能说完，孟昭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显然是不愿意听什么狠话，他快速地说：“他们没事，师父怕你无法接受，所以没敢动他们。”
听到了这些话，我总算是冷静了一点，撑起身子要站起来，孟昭不敢拦着我，却也不敢搀扶我，只能紧紧跟着，在我背后小声说：“你现在要去见那两个狐妖？你失血过多，伤口很深，师父花了好半天医治你，你不该再去……”
“我爸妈不会伤害我。”哽咽了一下，我还是倔强地说。
孟昭在原地站了一秒左右，看着我摇摇晃晃的样子，他毫不犹豫地挡住我的去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透过那帘凌乱的刘海，看到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胡月夜，你还在骗自己吗？不会伤害你的话，你脖子上的伤是谁弄的？”
“这是意外，是你们逼我爸，他才会不小心伤到我！”
“他们是妖，所以才会伤害你！”
“你闭嘴！”
孟昭的话刺痛了我的神经，我只觉得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火烧火燎，脑子里混乱一片，突然我听到“啪”的一声。
待到我回神的时候，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一巴掌在孟昭的脸上，我看着陪伴我大半年的小师父，他难以置信回望我，眼神里闪烁着脆弱的光，我心尖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