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人脸,猩红凸起的眼睛,好像死不瞑目一样放大的瞳孔,整张脸浮肿丑陋,就挂在公交的后面阴恻恻盯着她。
她坐在最后一排,身后哪有人?
公交转了个方向,叶声猝不及防被这股力推得东倒西歪,手撑住行李箱的瞬间,她看见身后的21路公交,只零星坐了几个乘客,握着方向盘的司机看上去没有眼睛,皮肤透着死寂的铁青,脸上有大片瘢痕。那个之前与她一起在旭阳车站等车的女学生就站在司机旁边,双臂自然的下垂,头颅压低,长长的头发掩盖住她的额头和眼睛,但叶声就是能够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
“难道推我的人是她?”
两辆公交渐渐拉远距离,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开,叶声趁着这个时间飞快的看了一眼公交后的玻璃,并没有任何东西。
当她的目光重新落到渐行渐远的21路公交时,她发现女学生还在看着她,只是脖子已经扭成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达到的角度。
叶声后背发冷。
她刚才居然跟一个脏东西站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等到21路公交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时,叶声才得以喘息。
走下公交,真正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叶声发现自己的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柳霁婴悄悄从小坛子里冒出来,被缝合过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那只鬼你打不过?”叶声的心情更糟糕了。
柳霁婴飞快点头,害怕的缩了回去。
叶声只能苦笑。
刚回来就受到了这样的“热烈欢迎”,自己究竟是多招这种东西喜欢啊!
难怪当初爷爷让她不要太早回来。
从十五岁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她总是记挂着这里,一直到如今,才下定决心踏入故地。
“爷爷,我回来了。”叶声低声说,就像每一次推开木门,看见爷爷在院子里画画时变得安心,拥有了勇气。
滚轮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天还没黑,叶声拖着行李箱走到了当初和爷爷一起住的老房子。
爬山虎已经覆盖了整面东墙,墙壁边种植的橘树长势太好,已经长到了院子里,前门被腐蚀严重,老式锁长久没有人上油,插进钥匙也拧不开。
叶声只得走到后院,一块块搬开了当初养羊时方便出行的木板门,后院很大,枯萎的葡萄藤矮身缠绕在土块垒成的羊舍周围,厕所、厨房、杂物室都布满灰尘,本来光线就很暗,停了电后更是黑黢黢,什么都看不清。
好在后院的院门还能打开,叶声从后院进了堂屋,长久没人居住的凝滞阴湿味道扑面而来。
手指缓缓抚过桌椅、板凳,打开卧室的房门,里面的一切仿佛被时间遗忘,挂在墙壁上的她十岁的照片,老式电视机上的纸菠萝,当初她缠了爷爷好久让爷爷给她做的小小竹风铃,衣柜上的小兔子贴纸……和她离开时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
只是她长大了,爷爷不在了。
物是人非,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叶声静静的在房中坐了很久,柳霁婴探头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打扰她,又悄悄缩了回去。
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叶声起身,收拾好心情准备去买点儿纸钱给爷爷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