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是快些喝药吧,不然大人回来又该担心了。」小春端着药碗小声催促道。
「不是交代过你,偷偷给倒了,苦不拉几地,我才不愿意喝。」我瞥了一眼那叫嚣着散发苦气的药汁,五脏都抽搐了一下。
院子里传来动静,小春欢喜地说道:「是大人巡查回来了。」
随着开门声响起,我赶紧缩回床上装睡。
「小春,小姐今日如何?」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
「小姐今日精神不是很好,还没醒,奴婢正要服侍小姐喝药。」小春乖觉道。
「我来吧,你去给小姐熬些粥来,要她素日最爱喝的银耳莲子。」那声音道。
床边传来动静。
那声音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小侯爷才说园子里的花都开了,今日打算摆宴,阿罗身子不好,今日怕是去不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阿罗好了,可以去的。」
入目是一张俊逸英朗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的笑,好像三月阳光一样,明媚温暖。
忽然,眼前一暗,是地府这一片阴森森的鬼域,迫人的幽寒。
黑无常还在门外催着我赶紧去熬汤,一会儿将由一大片鬼沿着黄泉路踏入地府。
她说是人间有妖狐作祟,化身成绝代佳人,勾引着凡间帝王,肆意挑起人间战乱。
我问她,那这生灵涂炭究竟是谁的罪,是妖狐,还是被妖狐蛊惑的凡间帝王。
黑无常轻嗤一声,自然是妖狐,能有帝王命数的大多是仙界历劫的上仙,人家历劫后是要回归仙位的,谁敢问责?
而这些死于战乱的亡魂,不过是浑浑噩噩的生,浑浑噩噩的死,考察生平所为,好一点的投个富贵人家,差一点的当个乞丐混混,轮回兜转,循环往复。
她说这些不是我们这种地府基层人员应该想的,都是阎罗之主想的,我们只需要可守本分即可。
我是孟婆,我的本分就是熬汤。
可是我想知道,在成为孟婆之前,我是谁?阿罗是谁,那个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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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不喜欢出门,需要戴着厚厚的帷帽,可是顾念着小侯爷园子里的花,还是忍了。
想到这个,我颇有怨念地看了一眼与我一道坐在马车里的人,「哥哥真是,不喝药就不许我出门。「
「阿罗听话。」他大手盖住我的头,还故意揉了揉,我赶忙扶正我的帷帽,拍掉他的手,「头发不能碰。」
我叫陈烟罗,是沧州总兵陈昱的妹妹。
陈昱父母双亡,自己从军营里一路摸爬滚打到今日。
我是他在战场上捡回来的。
说起当日,他是先锋,率先攻破敌城,在一片兵荒马乱里就看见一个小毛灰团子缩在倒塌的墙角,抽抽鼻子,撅着嘴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样子。
他把那个小毛灰团子捡回来,洗白白,养起来,就成了我,陈家二小姐。
每每想到这个,我就警惕起来,每次在他出征的时候都反复交代,咱家钱不多,家底薄,难得能捡回来我这么一个乖巧不作妖的好妹妹,以后不要再随便乱捡东西了,尤其是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