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宸说:「郭氏心术不正,说话黏腻,浅薄无知,满脑子都是邀宠,我不喜欢。」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堂堂太子,娶进门的妻妾哪个不是为了大业?他居然说他不喜欢?我愈发困惑:「不都是为了皇位,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再说了,你不喜欢她还天天往青柳院跑?」
「争皇位自然要靠自己的本事,若以身侍人,我堂堂太子与风尘妓子何异?」宋帝宸振振有词,「至于常往青柳院,自然是为了营造我宠爱郭氏的假象,保你安全。」
我无语凝噎。宋帝宣要造反,绑架的还不是我?
「即使没找到宋帝宣,我也有把握平定这场叛乱,你本不必涉险。」纱布缠上脖子,他轻轻摩挲着,颇为怜惜地叹息一声,「可怜这蝤蛴之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有把握,不会死的。」我取了药,伸手扒了他的衣服替他上药,背上为我挡下的那一刀,一拃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你当时不该让宋帝宣放了我。」
药膏抹下去,他吃痛,肩骨轻颤,额上一层薄汗,语气却依然平静:「我拿不准他的想法,不敢拿你冒险。」
我动作一滞,低头道:「那也总比你自己涉险好,你若出事,天下怎么办?你越显得在乎我,宋帝宣越是下得了手。」
我其实不太关心天下,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挡这一刀。
他转过身盯着我,眉头微微蹙起:「你就对宋帝宣那么放心?笃定他不会杀你?」
我替他系好衣带。
「不放心,可成大事哪有不冒险的。」我自然没有万全的把握,可我必须要立个大功,让宋帝宸一辈子敬我,才能坐稳皇后之位。
他却不依不饶,捉住我的手腕问我:「商溪山,你对宋帝宣是否还有眷恋之情?」
这是怀疑我与恭亲王勾结吗?我连忙剖白一颗忠心:「太子明鉴,溪山只想伴您左右,别无他想。」
「可是——你那日叫了他一声阿宣。」太子拉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语气无限凄婉委屈,「你只叫我太子殿下。」
我愣了愣。
这厢我在表忠心,那厢他却在吃醋?
「溪山,这一路走来我有许多迫不得已,让我后悔得却唯有一件事。我不该派你去陈贵妃处,不该让你遇上宋帝宣。」
我浅浅一笑:「你放心,宋帝宣那样的蠢人我看不上。能让我仰慕的男人,一定要有君临天下的智慧与气魄。」
我是个为争夺皇权培养的工具,在海影阁出类拔萃,一颗心又冷又硬,宋帝宣几句甜言蜜语怎么可能撬得开?
他却仍是不高兴,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搁在我发顶,闷闷地问:「陈贵妃派人杀你时,你为何不向我求救?」
为何?
飞鸟尽,良弓藏,一个与恭亲王纠缠不清的小宫女,凭什么还留在太子身边呢?与其被他处置了,我倒不如潇洒离开。就让「北桡」死了吧,我会有新的名字,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到转身就成了丞相之女,又嫁到了太子府。与宋帝宸做了一年多夫妻,我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大约是我的勤奋感动了太子,他抱着我,温声道:「下次不许这样了。溪山,你是我的妻,我离不了你。」
9
九月初,宋帝宸登基,我为皇后,我爹还做丞相,郭将军告老还乡。
郭孺人自请离宫,我代宋帝宸送郭姑娘离开。时值初秋,天高气爽,我怀着十二分的善意,祝愿她能在广阔天地间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却对我嗤之以鼻。
「哼,商溪山,你别得意得太早。君王薄情,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对宋帝宸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存疑,不想回答,便敷衍了她两句,携她上马车。她见我不相信,凑到我耳边说:「你可知道,陛下心里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