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沉默下,卫延盛像是不满意她的安静,继而又开口道。
「我本不愿苛责于你,毕竟我们也算是自幼相识,有过青梅竹马的缘分。我敬你如妹妹,时常惦念你的好;你我本就应当如此以兄妹相称,各自嫁娶,幸福的过完余生。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知晓了我与娇娇儿的事后,还恬不知耻的以你舒家的手段,强迫了这段婚事。」
他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理所应当,言语里的恶毒几乎要化作锋利无比的剑刃,一下下往她心口挖去。
舒长清垂着眸子,唇瓣哆嗦。
她沉默,长久的沉默着,像是不愿反驳,像是无法反驳。
她越是不开口,卫延盛眼底的嘲讽便又是多一分,他便愈发肯定,是舒长清假借家族之势,强迫了这门婚事。
打小他就明白的,舒长清对他的感情不仅仅是兄长之情;那双常常跟随着他的眸子里含着别的情愫。
这份感情在舒长清还年幼的时候尚且无法好好的隐藏,表达的明显且炙热,却让同样年幼的卫延盛无所适从。
舒长清在他心中,一直是邻家妹妹的存在,别无他想。
因为卫延盛过往里最先瞥见的那一抹艳红,那一抹暖阳下绽放的无拘无束的笑意,才是彻底惊艳了卫延盛整个年少时光的存在,那个他爱了十年的女孩。
沈娇。
舒长清很快肩负起府上的所有事情,上至处理府内要事,下到解决下人琐碎,她都办理的井井有条,毫无纰漏。
就连觐见皇后,她也精心挑选了合适的礼品,以宫廷嬷嬷都挑不出错的礼仪姿态,和皇后交谈了足有大半个下午。
皇后掐着程度试探的询问了婚事当晚,舒长清恰到好处的羞红了脸低头,露出小女儿家的娇俏姿态。那一副含春羞涩模样,早已代替了千言万语。
皇后了然,终于放下心来。「如此甚好…本宫到底是女人,这些事上多些考虑是应该的。你倘若能早早生个孩子,那对你地位上的巩固是极其有帮助的。」
语半,皇后似乎颇为爱怜的抬手轻抚舒长清面颊一侧,指腹捻着替她挽起额角碎发,眸子里隐藏着舒长清有些看不太明白的神色。
「长清,本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待你更是如亲生女儿般。你且听本宫一句劝,倘若延盛这孩子若要纳娶妾室,你自随他去便是,切莫要为一些小事而闹了笑话。你如今是皇子妃,是容不得出错的存在,府内府外多少眼睛盯着你准备看你犯错,你断不能让他们瞧见,知道了吗?」
舒长清看着皇后的眼睛,将含在嘴边的那句「我与殿下未曾洞房过」终究还是咽了下去,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轻轻点头许诺,皇后却像是松了极大一口气似的,疲惫的向后靠去,拢手遮住双眸垂头。
「如此便好…如此甚好。你从小就是个令人省心的孩子……本宫乏了,今日你且先回吧。」
有宫女欠身领着舒长清往宫外走去,穿过层层红墙,直到马车离开大门,身后的宫门沉重关闭,舒长清这才堪堪回神,心口止不住的翻上酸涩的难过。
这令人喘不上气的心情过于沉重,一时间竟然让舒长清有些不知所措;在狭小的车厢内她独自一人,眼眶里蓄满打转的泪,视线模糊大片,却终究还是咬咬牙,用帕子擦压过眼底,在泪珠于脸上留下痕迹前擦拭干净。
卫延盛厌恶自己至此,于新婚之夜抛下自己,当着守门丫鬟的面扬长离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若不是守门丫鬟是自己的陪嫁丫鬟阿兰,舒长清或许真的要狼狈的受流言蜚语影响了。
但或许这多多少少漏传了一些到了皇上耳中,第二天在自己同卫延盛前来觐见皇上皇后时,卫延盛便被皇上单独叫走了去。
也不知说了什么,说了多久,只是舒长清回府之时,卫延盛便已早早归府。
据小厮打听,卫延盛从宫中回来后便面色极差,下唇被咬的毫无血色,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砸了不少东西。
舒长清遣丫鬟往书房里送了几次吃食,又叫小厮在书房四周连夜挑灯,在不少丫鬟小厮的目光下,回房中点灯静心誊抄一夜佛经。
第二天,舒长清身边的大丫鬟阿兰对府中下人称,昨日进宫,陛下对皇子提及江南水患已决堤崩溃,凶猛洪水弑民数千,投金千万却被潜在的贪官污吏们蚕食;殿下心系百姓,忧国忧民,一时恨自己无法亲身改变民众命运,于书房苦读思虑整夜未宿,而自己则素衣跪坐誊抄一夜佛经,愿为水患受灾民众祈福。
流言一出,很快便从府里流传到了坊间,且越说越玄乎,越传越奇特,硬生生将卫延盛塑造出了一个明贤皇子的模样,心系天下忧国忧民,风头居然一时大盛,口碑甚至超过了太子,还有不少人纷纷称赞两人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