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撒欢还没超过一个时辰,就被逮了回去。
叶约仲忽略了跪在他面前求饶的奶娘,反而是对我道:“知道找最亲近耳根子最软的人求情是好事,但一身的反骨,该如何是好?”
叶约仲用他的行动告诉了我答案。
半个月后,仍被关在绣楼里的我看见了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奶娘。
她抱着我的腿,眼里没有恨,只有不住的哀求:“给我,快给我……小姐你去求求老爷,给我点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叫了多少遍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至死都没阖上的眼。
叶约仲命人将奶娘拖走,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入眼是看不到头的罂粟田。
我的裙摆上还残留着奶娘因忍受不住用指甲划破掌心的血渍,但这些此刻都没有在我眼前生机勃勃的罂粟花来的触目惊心。
我愣愣望向叶约仲,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书中的分故事里,因为京中贵人好香,‘停云’横空出世,一时趋之若鹜,苗头愈发不对。正好男主角需要假意从京中权谋里抽身,以营造自己佛系的人设。他便干脆自请来到兖州,明为视察,实则要厘清源头。
源头自然是叶家。
作者写这个分故事时着墨有轻有重,主写的还是叶奚与沈砚的羁绊,以及让男女主角在故事中加深感情。至于‘停云’为何会让人上瘾,作者没有点透,但懂的都懂。
来到这个世界,纯纯把自己当看客的我明显没懂。
如今,我完完全全懂了。
“你看到了什么?”
“罪恶。”
依照叶约仲的脾气,我以为他会给我来一下,可他却是笑了:“起初我看它们也是罪恶,但现在,心境大不相同。奚儿,你是叶家唯一的女儿,这些以后,都要你来掌管。你可以有情,可以去保护叶纾,甚至更多人,但首先,你要先能在叶家做主。”
无际的罂粟田中,只有我与叶约仲二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想问:“那父亲为何要将奶娘折磨至死?”
叶约仲反问我:“不听老爷话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没救了,叶家没救了。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要离开绣楼,日日诵读着让人麻木的书籍,但叶约仲隔三差五便会带我去一些地方。
看大把进账的银钱;看人们因为疯抢叶家香而打的头破血流;看直接上瘾了的人坐在榻上吞云吐雾,嶙峋至死;看人典妻卖女,只为了匍匐叶家人靴前。
我去一次,便会呕吐不止一次。
在哪一日,我仍旧记不清,百般不愿出门后,我剪了自己的头发。形容异常,我只能待在绣楼之中。
那是叶约仲怒火最盛的一次,他捧着满地的头发,脑子里约莫飘满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我道:“这么抵抗,干脆不要这双腿了。”
我被小厮打断了两只腿,但他们下手又讲究的很,我只觉得裤管空荡荡,浑身血肉如针插十寸般剧痛,可偏偏骨头还能接上。
叶约仲要的就是我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痛。
我再也没敢动过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