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漩涡越来越深邃,我知道最后一道天雷就要降下了。
若不能同生,那便同死罢。
在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之际,苦苦支撑的结界终于砰然裂开,如烈火烹雪一样消散无影。
我拉住容亭的手,可他却转身抱住了我,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天雷瞬间落在他的背上,我眼前一片漆黑,只感受到泪打湿了容亭的掌心,糊在了我自己脸上。
容亭在我耳边,一字一句的和我说
「师父,不是我。」
我还是回了流云峰,棣棠山被雷劈得大半个山头都没了,我想这一生终是再也见不到棣棠山的月光了。
我住在流云峰最偏僻的院子里,四周都是参天的树,阳光只能正正好好洒在院子里,我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正中央晒太阳。
树叶的影子落在衣服上,衣服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一丝血迹,四师姐给我做了好多新衣服,再也不用担心被血弄脏了。
外面的弟子只知道里面住了一个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师叔,没人知道我就是当年的云沂,大师兄依然时不时的来找我,我那小侄女早已经长大成人,就要成婚了。
大师兄来时,就搬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他问我喝不喝酒,我摇头,说不喝。
大师兄说棣棠山周边的人听说玹机上仙历天劫而羽化,给他立了好大一个人型雕塑,日日有人跪拜,感念他当年挽苍生于水火。
我想起鬼王当年杀了容亭父母,把容亭带回火狱,那时的容亭,何尝不是苍生中的一个。
我指了指院子前的空地,说能不能给我找一些砖石,我想在这里建个亭子。
大师兄便长长的叹气,我接着说,别让二师兄给我找,我总觉得他那里连砖头都是假货。
大师兄应允了。
我突然有些好奇,问大师兄,当年他跟着我去棣棠山,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大师兄摸了摸脑袋,脸上挂上了一丝羞涩,他说从许久之前看见容亭的时候,大家就很震惊,不明白这世上怎么有人能和云亭长得一模一样,后来师父看见了云亭手中的红线,才确定是有人动用了禁术,从我真正复活的的那一刻起,大家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我说,哦。
大师兄说,他那十年去过棣棠山,想要为我报仇,可每一年去的时候容亭都不在。
我怀疑大师兄是刚好赶上了容亭去掘我坟头的时候。
不……应该说,是赶上了鬼王去掘我坟头的时候。
当年我回火狱杀鬼王,容亭被夜半吱吱鸟的叫声吵醒,一觉起来发现剑没了,人也没了。
他找遍棣棠山,最后去了火狱,一去就看见鬼王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好死不死的,鬼王这个万年老妖精留下的魂魄就上了容亭的身。
第二天大战时,容亭认出是我,错开剑锋想要留我一命,鬼王认出是我,赤红着眼反手挖出了元丹。
挖就挖吧,反正大半也是他的。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容亭颤抖着手痛苦万分的把我抱进怀里,然后面目狰狞的一掌打散我的魂魄。
这种情况,俗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我死以后,修魔者群龙无首,四下溃散,鬼王把我扔去乱葬岗,容亭拧巴着脸扛着棺材回来把我安葬。
每一年鬼王都想把我挖出来挫骨扬灰,容亭就把我挖的残缺的坟再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