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骥主动道:“小侯爷,这等小事,还是我们来罢,不敢脏了您的手。”
林夜北从架子上取下几个小瓷罐子,一一打开,摆作一排,他说:“你们出去罢。”
张骥非常讶异,看着林夜北玉石一般的手指上沾染了褐色的膏药,一旁的张大能更懂事,拉着发怔的张骥退出去。
林夜北推动轮椅来到小塌边,小乔惶恐地盯着他,那意思是不许他靠近半分,他对她的身段嗤之以鼻:“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有什么好看的。”
小乔犟嘴:“好歹我也是闺阁小姐........虽然有点落魄,也不允许你乱来!”
他的手已经撕开她身上破旧的布衣,漏出半边雪色的肌肤,这一幕入眼,他漆黑的眼球没有半点晃动,凝神聚气,将褐色的发臭的膏药从她的脖子一路往下,涂抹了整个上半身,一直到腰部,又多抹了几层,小乔浑身僵硬又酸疼,动不得,眼睛里挤出几颗泪水,羞臊至极。
林夜北说:“我给你疗伤,你哭什么?若是不想活了,我把你还给阿福,让他来处置你可好?”
小乔说:“小侯爷欺负我,还怪我哭?我偏要哭给你看。”
豆子般大的泪珠从她脸颊连串滚落,他的手指停顿在虚空处,半晌收回手,拿帕子擦拭干净,转身收起了那些药罐子,对她说:“别不知好歹,你爹已经死了,那些害死他的人还在找那样东西,你母亲和你,还有你的弟弟们,迟早也会遭殃。如今我这里才是你的藏身之处,有我在,没人敢拿你如何。”
小乔的眼泪顿时止住,清亮的目光直愣愣望他,他“哼”了一声,扭开头。
她毕竟是个孩子,与长自己十岁的小侯爷林夜北在一起,是逃不脱他的拿捏的。
林夜北对她也没什么兴致,只想让她多多习字,往后的课业都由她来做的话,自己轻松不少。
明月苑中没有女眷,皆是男子,那是因为小侯爷只喜欢花楼女子,不喜欢良家女子。
小乔初到小侯爷身边,不曾晓得,小侯爷的日子有多烦闷,每日不是睡觉,便是出去野,他出门不会带上小乔,她便觉得轻快许多,成日缩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养伤。
林夜北命她住在西南角的屋子里,那里隔着他的房间不远不近,他一唤,她听得很清楚,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小乔挺着腰伤,将自己的屋子里外洒扫一番,从木板床底下扫出许多虫子,还有一条巴掌大的蜈蚣,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门外,蜈蚣从门槛底下逃走后,竟然上小侯爷房里去了。
小乔拿着扫把,犹疑着要不要去把蜈蚣找出来,万一咬伤了小侯爷,那就不好玩了。
可是想起他那张阴恻恻的脸,小乔就没了动力。
被褥拿出来晒过后,她坐在太阳底下晒晒生了冻疮的脚,两只金莲悬挂在椅子边,一晃一晃,听见院外有人喧嚣,她也经不住好奇心,蹦下椅子,跑出去凑热闹。
院外一些下人聚在一块,说是侯爷新得了一块宝贝,那可是上百年前传下的老物件,皇上赏赐的,下人们都想沾沾光,看看能不能一睹尊容。
小乔耳朵好使,听这些人描绘,大概晓得皇上赐给侯爷一块蓝田玉。
玉越久越值钱,何况这块蓝田玉还有个很特别的颜色,它是天蓝色的。
小乔没见过天蓝色的玉佩,好奇的很,随下人们一块挤到侯爷的书房外,人太多,她个头又小,挤不动了,正巧搭到旁边一位大哥的肩膀,那位大哥低头一看,看见一个半大的小孩,眉清目秀,楚楚可怜,便允她坐自己的肩膀上。
小乔如愿坐到大哥肩膀上,透过重重的人群,得了一个缝隙,看见书房里,侯爷正拿一方丝帕,小心擦拭着朱盒中的美玉。
她从小眼神就好,看见美玉上的纹路根根分明,沁润入心,不禁赞叹:“果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玉,不知叫什么名字。”
身下的大哥说:“小丫头,你看见玉了?真有蓝色的玉?”
“嗯,大哥,我告诉你,这块玉可好看了,我也是头次看蓝色的玉。”
小乔说。
大哥憨厚地“哦”了一声,将她放下,她道过谢后,背着手正要从人群里钻出去,忽而耳朵尖一动,听到屋里的人开口说话了。
要说小乔没别的本事,这眼睛和耳朵却是一等一的灵敏,别人看不见、听不着的事情,她全能看见,能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