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红唇启合:「儿臣此舞曾是受妹妹的琴声启发,不若今日让妹妹弹奏一曲,为父皇助兴?」
心口猛地一跳,我愣愣地看向座上的皇帝,发现他也在看我。
还未等我起身,萧旸已开口替我婉拒:「侧妃此胎不稳,太医说不宜操劳,还是下次罢。」
高姮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站在殿中央,骑虎难下。
「满殿的人都被吊了胃口,侧妃又何妨?」皇帝打量着我,虽是商量的话,但语气里却没给我任何拒绝的余地。
因着我是太子侧妃,不能与萧旸同坐,此时我看不到萧旸的神色,只能望到不远处高姮脸上重新洋溢的笑容。
琴棋书画,技巧之高多出于勤。我离京这些年连碰都未曾碰过,就算当年技艺再如何高超,也是当年的事了。
高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让我在她后面献艺,一来衬托她,二来让我出洋相,让萧旸彻底对我死心。
她大概是不甘心,不甘心萧旸日日来我院中「争吵」,但对我的「执念」却丝毫未散。
「儿臣如今早已技艺生疏,只怕会让父皇失望。」我福身说着婉拒的客套话,心中早已做好了弹琴的准备。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皇帝对我抱着莫名的敌意。
「无妨,只当是听听街头小曲。」十分随意的一句话,明面上是提前宽恕我技艺生疏,实际上早已将我看成了上不了台面之人。
高姮对我如今的处境很满意,嘴角扬起一抹艳红。
我越过萧旸时,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若是不愿,就别去了。」
「放心,妾身定会好好弹,不会让殿下丢脸的。」我垂眸将他的五指一一掰开,正对上他的眸光,眉心微微蹙起,情绪交杂。
我忽然想到了我该弹的曲子,是记忆中萧旸时常哼给我听那首。
指尖抚上琴弦,琴音倾泻而出,上方的皇帝听后身躯微微一震,双眸微睁,似是有些无措。
先皇后善音律,生前最喜自创琴谱。也曾与皇帝琴瑟和鸣,只是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萧旸乃先皇后所出,却对音律相关之事很是避讳,只有当我缠得紧,他才会敷衍地哼一段。
因着此曲我从前并未听过,追问了多次萧旸才告诉我那是他母亲生前所唱。
萧旸能复位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帝还在乎这个儿子,因此我斗胆赌一把,赌他也在乎先皇后。
同时我也在赌,我于萧旸是不是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萧旸带我离开的时间与宋远声来寻我的实在太过巧合,我不得不想,这是不是早有预谋。
一曲终了,皇帝许是沉浸在回忆中,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反倒是宋远声先起身打破沉默,替我解了围:「多年未听,侧妃的琴音仍旧悦耳,说是绕梁之音也不为过。」
我回以一笑,算是感谢。
回过身来,发现萧旸眸光黯淡:「比起今夜的乐师,倒是逊色许多。待技艺精湛之前,不得再逞强献丑。」
本是一句免了我日后再被刁难的话,但萧旸似乎是认真的。
「太子此言差矣,侧妃的琴音可是要比宫中乐师好得多。」皇帝看着我,先前的不屑散去了大半,「以后常来宫中,朕许久没听过这般好的琴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