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院子里热闹声渐渐安静,顾承宴踩着月光而来。
他挑开喜帕,我俩喝了交杯酒,又一块到院子里,对着遥在漠北的至亲补上高堂之礼,他才抱我回屋。
他将我放在床榻上,扬手落了帷幔。
我看见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想起他和社伦那一场恶战,鼻子一酸,颤着指尖抚上去,「当时很疼吧?」
「奈奈疼疼我,便不疼了。」
他的眼,比星辰还要亮一些。
我摇摇头,总觉这话听不得。
他覆在我手背上,十指交握,眼底生出一簇簇的暗火。
16
第二日,我睡到傍晚,雨停云开后,有风送石楠花的香气。
「奈奈。」
「蓁儿!」
「还疼啊,可是为夫还想……」
「顾承宴!」我气鼓鼓打断他越发不顾忌的话,「你这几天都不要和我说话了!」
成亲后顾承宴只在府中歇了两日,便忙得不见人,回门那日他同爹爹一同被唤入宫中,第二日才回来。
新帝初登大典,百废待兴,可也不至于如此,结合从娘那里听来的,我明白了。
顾承宴年少成名,漠北一战更是奠定了他在朝堂不可动摇的地位,这些年一步步被推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两朝肱骨大臣,先帝如此忌惮,遑论刚坐稳皇位的新帝。
尤其新帝这个位置,细究之下,总有龌龊。
一个月后,顾承宴递了折子,「吾妻年少,臣终日政务缠身,不得陪其左右,时日一长,恐生嫌隙。况臣将至不惑之年,膝下未有一子,上愧祖宗,下愧父母,万望皇上垂怜,体恤臣求子之心,准臣卸下首辅一职。」
新帝爽快应了,给了顾承宴一个闲散官职。
第二年,我们去了漠北,遇见了戍守边境的阿靳,自我从漠北回来见过一面后,他为躲避宋伯父催婚,请了折子远赴边疆,我们就再没见过,连我大婚他也只是托人送了贺礼回来。
少年将军如今已是镇北大将军,神采奕奕。
他晒得黑了些,却也疯长了许多,和顾承宴差不多高了。
我抬手,他无语俯身,我拍了拍他肩,又踹了他一脚,「宋伯父让我替他踹的,他让我转告你,只要你娶妻,不是女子他也认了。」
阿靳翻了个白眼,「我有心上人,不劳他挂心。」
我和阿靳青梅竹马长大,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好奇得要命,「谁啊?」
阿靳不说话了,和顾承宴对视一眼,「师父,当初你说过,若我能和你打平手,便许我一个承诺,还算吗?」
「算。」
我竟不知还有此事,我全程围观,少年时的阿靳练功从来不走心,又因着年少骄傲,听不进指点,否则宋伯父也不会把人送去首辅府了,这些年倒是成长了不少。
只是这两人打完之后齐刷刷不见了踪影,我连问都没来得及问出口,等顾承宴再次回来,我们已经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