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儿你是受了我连累。」宋瑗亭淡淡拒绝功劳,「她说讨厌我,不想见到我。」
身后二十来步的地方,王芙站在马车上,眺望着相依相偎的一对璧人,眼睛越来越红。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都那么躲着宋瑗亭了,大家还总把两人相提并论?为什么宋瑗亭要跟着宋延生回京?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宋瑗亭?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责难,王芙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弯腰捡起了缰绳。不能让宋瑗亭进宫,只要父皇见不到她,自己依然是最得宠的长女,否则……
长鞭凌空打了个呼哨,四匹枣红马齐齐长嘶,马车隆隆作响,瞬间从静止转为疾驰,直直向着璧人撞去!
「走开!」远方的王应臻嘶声呐喊——
宋瑗亭笑着回头,鼻端嗅到了马匹身上的浓烈气味——
陈言拉着她,踉踉跄跄往路边躲,却因腿麻动作迟缓,最后狠狠心,猛然将她甩了出去——
「嘭——」
巨响袭来,身穿官袍的年轻人飞上了半空,翻滚两圈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鲜血飙射。
宋瑗亭跌跌撞撞站住,整个人都懵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爱恨情仇压进窄窄两片眼皮里,女子茫然而又犀利地望向马车。
王芙一击不中,立即调转马头,再次向死对头发起撞击。
然而官兵们反应了过来,趁着马匹还没完成蓄力,乱哄哄冲过来,阻止了二次灾难。
「陈静钝。」宋瑗亭喃喃唤了声,提起裙子飞快跑向了染血之人,「静钝!」
陈言撕开眼皮,紧张地打量了她一眼,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一歪头,晕了过去。
宋瑗亭跪在他身边,混乱不知所措,她仓皇张望,嘶声哭喊:「大夫,大夫呢?别院有没有大夫?」
周围人来了去,去了来,血淋淋的现实始终浮在她的脑海表面,无法深入进去,一切似乎都是虚幻。
她以为,从她撑伞走向宋延生的那刻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此生都不会受到羁绊。她不敢正视宋延生对福康公主的炽烈情感,竭力回避陈言几次三番的试探,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可是陈言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推开,却令她深受震撼。她能肯定,马车是冲着自己来的,原本陈言只消松开手,稍稍让一下,就能避过撞击。
可最后被撞飞的却是他。
宋瑗亭不敢细想这里头沉淀的东西,那会将她灼烧成灰。
王应臻忙前忙后,还要抽冷子跟王芙爆发激烈争吵。有懂急救的官兵帮陈言调整好姿势,固定止血,偶尔出声宽慰下宋瑗亭。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身边的内侍带着一队太医匆匆赶到,局势终于控制住了。
宋瑗亭手上沾满了血,裙摆上全是泥土,钗横鬓乱,整个人狼狈得不行。她艰难站起身,直不楞登望向死气沉沉的王芙,轻声质问:「我跟你有什么仇?」
王芙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绝望与悲戚。
瓢泼大雨轰然而至,伴随着滚滚雷声席卷四方。
皇城前,内侍撑开了伞,宋瑗亭浑浑噩噩跟随着众人往里走,却倏地发现,王芙身上鲜艳的赤红气运在迅速消失,整个人泛起了沉沉的黑气。
她愣了下,急忙看向忧心忡忡的王应臻——那一两丝赤红已然彻底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