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天我在大排档出现时他那些同事们的反应,心里很清楚,殷煦身边但凡有个雌性的,他也不会对我这个多年的朋友下手,去做他的挡箭牌。
「所以你是觉得我被家里催婚了所以想随便找个人结婚交差?」他忽然叹了口气,「你这思考问题的角度也算得上剑走偏锋了。」
咦,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一副都懂了的样子?
「问你个问题啊……」他看着我,最近他看我的眼神真是越来越抽象了,「那天你没喝酒,为什么也没拒绝我呢?」
「……」这个问题,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回答。
就像我总怕秘密会随着我的回答像谜语一样被揭开。
我并非不擅于拒绝。跟殷煦出差时,前任在电话里挽留说自己会为我离婚的时候,事实上我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了。
「不管你离不离婚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也拒绝为你失败的婚姻背锅。」
他要出轨,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但如果通过欺骗的方式把别人的爱情变成对婚姻堡垒的攻击手段,我绝对不能接受。
也因此,当我发现自己「被小三」后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就提出了分手。
然后那位前任开始在电话里大呼小叫,说我根本不爱他,因为没有人会在爱情里始终维持着理智和冷静。当时我还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发现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每次开始一段感情之前,我仿佛总习惯于先想好要如何全身而退。
所以每当要擦枪走火时,我的理智就会迅速提醒我,无论对方再耍什么手段,我都拒绝得毫无余地。
那个被白富美抢走的前任分手时,也曾对我说过:「其实我并不觉得你是真的爱我。」
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和殷煦之间的可能性,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认为,在这个关系里我全身而退的概率微乎其微。
只做朋友,也很好。反正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只有我。失恋可以找他,失业可以找他,高兴了可以找他,难过了也可以找他。
至于为什么他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在我心里从一开始他的存在就和别人不一样,只是我一直不肯去正视和面对,怕最后连朋友都没的做。
但是殷煦,他却一夕之间,轻而易举地打破我的堡垒,逼着我去审视那些被尘封在心底深处的问题。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我问得没有任何底气。
他笑笑地看着我:「你愿意吗?」
「听说维持男女之间纯友谊最好的办法就是结婚……」我又怎么敢猜,是因为爱。
就在这时,他忽然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绒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十分别致的钻戒,他望着我问:「苏恩淇,你愿意嫁给我吗?」
居然还有钻戒!我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此时正是他午餐时间,约的又是他公司附近的餐厅,难免会遇到熟人……他这是唯恐天下不知啊!
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惊呼:「那不是老大吗?老大在求婚耶!」
你说巧不巧,还真就是他组里的那几个同事,黑色圆框眼镜男、平头小眼睛、齐刘海马尾女孩,他们惊叹于万年冰山的头儿居然还会玩求婚梗,纷纷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存证,称「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老大下跪,必须留念!」
再看殷煦,他的眉筋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隐隐抽动。
我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和慌张,这下忽然觉得有趣,我和他认识这些年,啥时见他如此被动隐忍过?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幕!
反过来想,这么多熟人在,要是说「不愿意」好像很扫他的脸面啊?但要是说「愿意」我又怕……
正左右为难,他却忽然探过身子握住我的左手,二话不说就将钻戒套上了我的无名指,而后还煞有介事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
整套流程走完,他起身,一个眼风往后一排扫过去,那些同事们瞬间跑得鞋底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