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尘扫了一眼死者,漫不经意地道:‘死者正面被一刀刺中左胸身亡,并无半点防御伤痕,显然一击毙命,死者李宏身强体健,是壮年男子,重九才多大多高?就这一把骨头的模样,说他是凶手,你们脑袋进水了?’”
“一群衙役低头哈腰地连连称是,纷纷拍赵小相公的马屁,诸如什么赵小相公英明神武,智慧超群之类的话一窝蜂地被扔到赵羽尘面前,赵羽尘坐于府衙大堂上,神色冷漠,自有一股清高傲然的风骨,冷声道:‘行了,给小子去了镣铐,让他走。’”
“衙役们纷纷过来给重九去除枷锁,重九却犹犹豫豫没敢离开,为难地看了眼赵羽尘,嘴唇蠕动半晌,满脸纠结。”
“赵羽尘有些不耐烦,‘不用谢了,我就是不想你在大牢里碍我的眼……’他话音未落,只见重九叹气道,‘我是少林俗家弟子,虽不成器,但李公子那样的,我一只手能打十个……呜,呜呜,我是不是要被砍头了?’”
“赵羽尘愣了愣,默默抬手捂住脸,叹道:‘我一早便说过,武功这东西最不合常理,讨厌!’”
“噗嗤!”
小桂花一下子笑起来。
顾湘讲故事时脸上是一本正经,语气却是随时变换,把高冷的赵羽尘意外惨遭打脸的段子讲得是趣味横生,把在场的听众逗得喷笑,小桂花笑过也有些懵,呆呆地摸了下自己的唇角。
月光笼罩下,顾湘身边的孩子越聚越多,有河道上的少年士兵小桂花,还有老狗的弟弟王二木,以及其他年纪尚小的少年们。
顾湘坚持每天都要讲半个时辰的故事。
赵羽尘有卓绝的观察力和头脑,最喜欢破解谜题,虽然初遇时重九给了他个没脸,但还是通过公审重九,从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诈出把重九骗到案发现场,陷害他成凶手的人。
凶手是无忧洞里的贼头,技术高超,手下养了一群小贼,教训手下时意外让重九撞上,重九可怜那些小孩子就痛打了他一顿,这贼头至此记了仇,这才陷害重九是凶手。
“这个贼头阿毛可真够可恶的,该死。”
“重九这小子也够天真,什么都信!”
但是这贼头并不是凶手,他只是撞见了李公子死亡的现场,又有溜门撬锁的本事,很容易复原密室。就心动恶念,顺手陷害到了重九。
经过赵羽尘仔细勘察,抽丝剥茧,终于查明真相——李公子实乃自杀伪装而成的他杀!
他假装他杀,本是要陷害他出轨妻子的姘头,结果贼头行窃,把他准备好的罪证,一个精美扇坠给盗了去,案件由此平生波折……
这部《开封探案手札》讲到这一节,听众已经从几个孩子扩散至河道上所有士兵。
如果是那些很有深度的文字,这些士兵们大约只会敬畏,不可能感兴趣。可顾湘的故事就是大白话,人人听得懂,整个故事更是一波三折,处处是伏笔,士兵们哪里见识这样的故事?简直听得欲罢不能。
每日吃饭时也不在狼吞虎咽地吞完就走,自然而然地改成饭后还要围着顾湘坐下,喝着顾湘特意煮的绿豆汤,或是大麦茶一类的饮品,跟着故事里的角色经历一场奇特的冒险。
顾湘几乎成了河道上最受欢迎的人。
也却如她所想,在这片河道上,她的美食点向上翻了三倍有余。
但最让她开心的,不是美食点,而是她好像真的做了一些事,做了一些好事。
“我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顾湘看到这些孩子们的第一瞬间,就这般对自己道。
虽然她甚至不知道这些少年,这些士兵眼底深处的那些绝望,痛苦,究竟来自何方。
但她真心觉得,既然她来了,正好拥有这么一双眼能看到了这些‘衣食父母’的痛苦,有用没用的,她至少该去做些事。
顾湘从小乖巧听话,是个学习还不错的普通女生,意外来到此地也没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女,更不曾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
但她自认为是个好人。
不光是在公交车上给老人孕妇孩子让座这种但凡三观正常的普通人都会做的事,她会做,就是半路遇到有老太摔倒,她也敢送人去医院。
最多多找两个证人,拿手机拍一拍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