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向来捧高踩低,即便我这些年借着白留允已经扶摇直上了,但还是有人敢明里暗里挖苦我。
前不久我在御花园假山上假寐,就听见近来风头无两的淑妃「言笑晏晏」地说,「可不是,好像她生来就高人一等,那举手投足的派头,不知道的还真猜不到她当年住在那间和冷宫似的偏殿里,连狗都不如!」
我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我把她的脸毁了。
父皇老了,尤其是前几年母后没了,他老得更快了。
这宠妃不宠妃的,左右不过后宫里一个玩意儿!只要白留允当一天太子,就没人动得了我。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是太子?
或者——为什么我不能当皇帝?
…
「晚晚。」
我回过神听见声音猛地抬头。
谢玄一身白衣站在雪中,凉台花开,月挂枝头,艳丽的梅花映在他脸侧,也显得不过如此。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发丝上,上扬的眼尾处。
我连忙跑了出去,却踩到雪上,这才想起自己是未曾穿鞋的,一回头,果真看到竹沁「敢怒不敢言」地拎着鞋子。
我朝她眨眨眼,依旧朝谢玄跑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他赶忙抱住我,脚心的雪化作水从脚尖滴落,他轻声斥责我,却满眼疼惜。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他抱着我往里面走,「不知道是谁,前两天暗示我自己想吃徐记的七巧点心?」
我站在兔毛毯子上,在他身上上下摩挲,「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谢玄无奈地笑了,一只手制止我,一手拿出点心。
「呀!还热乎呢!」我急忙打开塞进一块,又塞给他一块。
「好吃么?」
他本不爱吃甜,却没有犹豫咬下去,还抹去我嘴角的碎屑,说,「嗯,很不错。」
我又让竹沁温了壶酒,我俩就坐在门前,抱着暖炉赏雪。
如今的凉台已经看不出原本破败的样子。
好像只有那口井没变。
屋前的梅花是白留允让人翻新了凉台后移植的新品种,据说黄金百两都难以培育好这么一小棵金贵的小树苗。
我向来很喜欢,今日却没了欣赏的耐性,扭头去看谢玄。
他锋利的五官,此刻柔和得不像话,眼眸低垂看着地上好似发光的积雪,我捧着脸笑眯眯看他。
不多时他注意到我,便放下酒杯一指抵在我额间,「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