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吭声,他当我是默认,捏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开,低声吼我:「周禧,你还要孤怎么样,从小到大,孤何曾对谁低声下气过,谁又敢动孤一根手指,这些你都得到了!你还想怎样?你若不爱孤,何苦当时要嫁过来!」
嫁给他,只能怪我年少冲动。
思春的少女,谁不想嫁给舍命相救的英雄,谁不渴望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谁不自视甚高,以为单凭一腔热血,就能捂热一颗冰凉的石头心。
我也想问一问:「殿下也并不爱我,又为何娶我?说到底,你我结合,不过是你瞧我好拿捏,我看你权势旺,顺势而为最好的选择罢了。」
他瞳孔微颤,慢慢松开手,表情寂寥。
「所以,你嫁给孤,便是为了一个太子妃的名号?你那些小意温柔,果然都是装的是不是……你爱的人,一直都是秦方止,是不是?」
他哀叹的尾音随风飘远了,我只是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殿下若是气不过,不如——和离?」
本朝还未有王公贵族和离的先例,我不介意成为先例。
宋檀神色突变,我很少看到他如此失态,只是片刻,他抹了把脸,又恢复一派镇定自若。
他笑着,眼底却全是莫名的悲伤,凑近我的耳朵,他道:「周禧,你就是化成鬼,也是我太子府的鬼。」
11
我与秦方止做了笔交易。
宋檀一直忌惮保荣府,若他即位,秦方止八成会被治罪。
我有一计,可以把宋檀从太子之位拉下来,顺便,让柳书媛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出发去塞外前一晚,秦方止办了践行宴。
宋檀亲自来接我,近日他与我虽无话,但行为却处处体贴,柳书媛看在眼里,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难看。
到了地方,才发现席上还有几位外族的行商,听说是秦方止日前托他们找了些好宝贝,今日给送来了。
宋檀一下变了脸色,他自持身份,不肯与商贾同席,说了几句难听话。
我自当耳旁风,只道:「若秦大人不介意,那些好宝贝,不如同赏。」
「殿下平日里也不曾亏待咱们,即便娘娘爱奢,也不好如此眼热,失了殿下的脸面。」
柳书媛边说着,边两只手叠在一起揉搓,腕子上的金玉宝珠磕磕碰碰,叮当作响。
我眼一横,扫过她裹起的十指,她立刻噤声。
宋檀确是得过不少好东西,不过从来都是她挑剩下的,才拿来给我。
平日里不觉得,眼下两相对比,便显得我这个太子妃实在太过朴素。
「你若想瞧便瞧瞧吧,有什么喜欢的就告诉孤,买了当个玩意戴着玩儿,等回京,孤再为你寻珍宝。」
我笑而不语,宋檀轻叹一声,随我落座。
说起来,我朝地大物博,不缺好东西,唯一的,便是离西海远了些。
西海珠是远近闻名的宝物,每年朝贡必有它的身影,只不过数量稀少,宫里的娘娘们瓜分过后便不剩什么了。
今日有幸,在宴席接近尾声时,看到一匣子鹌鹑蛋大小滚圆的西海珠。
那行商捧着它,话里话外都是炫耀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