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他俩成亲拜堂的时候,高堂上坐着的是我。
我有时候觉得,谢灵枢并不爱我。
虽然将军府的人都众口一词,说他对我与众不同,他肯定爱我。
久而久之,我竟也信了这种说法,甚至产生了一种他真的爱我的错觉,直到他凯旋时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我才顿悟错觉就是错觉,不爱也始终不会变成爱。
楚臻就是他带回来的女子,有着四个月的身孕,我很难不去想,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昌伯看看她又看看我,支支吾吾半天,问我人要怎么办。
我把手心的瓜子悉数倒回盘中,无所谓地说:「养着呗。」
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这么大一个将军府,总不至于连个人也养不起。
昌伯痛心疾首地骂我是个傻的,我往日里尊敬他,现在倒有些烦他不识趣。
什么傻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心里明白着呢,将军出征后偶遇了一段绝美爱情是人间再正常不过的故事,谢灵枢是个将军,所以他偶遇一段绝美爱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我口头上还是和昌伯说:「昌伯你先去忙吧,我等谢灵枢回来。」
谢灵枢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从背后搂住我,把脑袋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好累啊。」
我侧过头,没在他身上闻见相思雀的气息。
我直觉不妙,当即用手推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问他:「我的相思雀呢?」
谢灵枢抿起嘴,我与他认识两年,自然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他觉得对不起我。
我有些想笑,但一颗心在顷刻之间跌进了冰窟,冰得我颤抖起来,我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你把我给你护身的相思雀拿去救楚臻了是不是?」
谢灵枢放低声音,低声下气地和我解释:「我总不能看着她死。」
他解释的理由天衣无缝,即便我是一株没有心的铁树仙,也觉得这个理由真是感动到令我无法反驳。
他错了吗?他没错,人命关天,他没有办法看着楚臻死,所以用我的半条命去救下她。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我第一次见到谢灵枢时,我还只是棵自闭的铁树,不习惯自己读人心的能力,于是我扎根在山里,只想着就这样等缘分、等花期到临,直到谢灵枢出现在我面前。
他出现时身上伤痕累累,他的血流淌在我树根下,滋味又苦又涩,我看向他的内心,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世界不存在我读不透的心,所以我欣喜若狂,以为他是我的缘分,我化了人形出来,用相思雀一半的精血救下他。
救下他后我虚弱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把我带回他的营帐休养,我看着他打了胜仗,看着他被封了将军,最后对方的降书快马加鞭去了京都,他也就带着我回到京都。
抵达京都那天刚好下着雨,小道上处处滚着水,我在人间鲜少见到这种大雨,因此兴奋得赤脚在雨中淌水玩,他为我打着伞,陪我从街头走到街尾,街道两侧的人纷纷笑话我,也跟着笑话谢灵枢。
我在众人嘲笑中茫然地回过头,看见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对我弯着唇角笑。
那时的谢灵枢的眼中只有我,根本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笑话他。
如今呢?
我问他:「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