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大婚,我坐在清冷的小阁中,对月饮酒。
京城的气候偏干冷,不像南方水汽足,我初来时颇不适应,穿得厚重。
今夜,却只着了件短裳,露出半截藕臂,踢掉鞋子,赤脚落在新摘的荷叶上,眯眼品酒。
自小娘故去,我还从来没祭奠过。
她连衣冠冢都没有,临死前,双目坦然:人死灯灭,草席一卷,化为天地,随他去吧。
两三杯酒下肚,我口里发苦,抿掉湿润的眼眶,只觉眼前的烛台闪烁明灭,忽远忽近。
我敲着桌面,哼唱起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阿枝这是思乡了?”
我两眼朦胧,聚不起光影,循声去,见萧卿堂着大婚红服站在不远处,满天星斗不及他眼底倒映的莹莹星火。
都说太子丰神俊逸,美不胜收,今夜更是……
漂亮的过分。
我支头,醉醺醺瞧着他那张诱人深陷的脸,一边敲盅,一边唱:“恭祝郎君福寿齐天,与娇妻美眷恩爱百年——”
还没唱完,便被人拦腰横抱起。
我咯咯笑出声,顺势揽住萧卿堂的脖子,调戏似的勾起他的下巴,“怎么?被崔兰时撵出来了?”
萧卿堂睥睨着我,似笑非笑,“姚金枝,你胆子大了不少,当心孤倦了,不要你。”
我听得柳眉一竖,娇喝一声:“大胆!好个没心肝的公子!夺人清白,岂能始乱终弃!”
他一路抱进房,将我放在靠窗小几上坐好,捉住我作乱的手,“好了,别耍脾气,今夜孤陪你过。”
我引着他的手,挪到自己的颈窝,轻轻呵气道:“殿下想要我用哪陪?”
下一刻,他轻轻在我腰上一掐,略疼。
我嘶了声,就听他道:“孤没你想的那般禽兽。”
“新婚夜不禽兽,我可不喜欢……”说完,我便作势推开他就寝。
萧卿堂将我拖回去,从背后束缚住我,“阿枝,除了这档子事,你难道不想与孤做些旁的?”
他语气轻轻,温热湿润的气息灌入耳蜗,唇在耳廓处撕磨。
我沉默半晌,酒醒大半,“殿下,你是做大事的人,知道什么该贪,什么不该贪。”
贪口腹之欲可,贪儿女情长,是蠢。
萧卿堂拎得清。
无非是今夜一时昏头,想品品被人挂着念着的滋味。
明日太阳一升,他照旧是受人爱戴、恩济天下的高洁储君,我一个庶女,算个屁。
许是这话刺到了萧卿堂,他没再说一句话。
冷眼看我深陷泥沼,忽视我的求饶,将我带入更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