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彦修眼中的孤疑翻天覆地地涌现:「在村落的那一遭,是否也是设好的局?」
我起先没反应过来这些弯弯绕绕,一言不发。
然而脑海里映现出三爷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想到三爷在那一日告诉我山头那边有只摔死的兔子,让我可以去捡回来,我过去时,没见到有兔子,却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楚彦修。
我想到三爷嘴上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都让我赶紧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可实际上却源源不断地给我送来大米和红薯。
我想到三爷坚持要教我识字,还让爷爷不要把我配给隔壁村的村长儿子。
三爷给我说书时,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落魄的酸秀才拿钱办事,却又嫌这钱拿得烫手,多年来作茧自缚,最后折腾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何止楚彦修中了局,我从走丢那日起就是被算计的。
我下意识地要辩解:「子……」
楚彦修打断我,他绝望地笑了笑:「是我昏了,是我昏了头。」
月色映照下,清晰地见到他看我的眼神已经有杀意渗出,我的喉颈随时会被锁住,然后拧断。
来报信的太监嗓子都要哑了:「殿下,快些回宫吧,如今只有您去镇场子了。」
说罢,太监开始打量我,眼神意味不明。
楚彦修的目光落到太监身上,质问:「你哪个宫里的?好面生啊。」
太监忽然目露凶光,拔出袖中的匕首直直地向我刺过来,然而我没有避。
「滚开!」楚彦修推了我一把,那匕尖继而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小腹。
那太监笑得癫狂,毫无失手的懊悔。
这太监当然面生,因为他不在皇宫里伺候,而是在长公主府邸,所以我认出来了。
他不会伤害我,是借着刺杀我来做了个幌子。
「别杀死他,」我竭尽全力,对还想继续动手的太监施了命令,「让长公主定夺。」
红衣上不断渗出鲜血,淌过白玉腰带时形成的对比刺眼得要命。
长公主几时回来呢?
我困极了,想钻她怀里睡觉。
我在后山种下的花不知开了没,哎院子里的鸡也没人喂。
5
「皇太女,呵,皇太女,恭喜,」楚彦修平静地看着锦袍加身的我,语气淡如死水,「到头来,是我的亲表妹夺了我的位子。」
长公主没有苛待楚彦修,他浑身的穿戴依旧是皇子规格,只是腕间多了镣铐,然而即使镣铐加之,楚彦修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骨子里的高傲不肯折损半分。
「我不懂治国理政的事,所以长公主,」我顿了顿,「新帝教起来也费劲,但扪心自问,我也许比你更适合些,楚彦修,你总是视人如蝼蚁,可却没人敢说你不对。」
楚彦修讥讽地笑:「你呢?如今尽数得到的都是你瞧不上的东西,心里可好受?」
「我瞧不上吗?」我道,「我好像一直忘了说,我当日死活不肯跟你回东宫,不是因为什么视富贵如无物。说来好笑,我从有记忆起,过的就是乡野生活,县太爷的日子就是我能见到顶富贵的日子了,可以有新布裁衣裳,顿顿有肉吃,至于你们说的东宫,我至多觉得是比县太爷好一些,可你脾气太坏了,我当时觉得不值得为了这一点好,放弃我的田啊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