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料不到的是,坐在我旁侧的小姐趁人不察时,用枝子轻轻搅了搅溪水,水一动,花便停在她跟前了。
小姐落落大方,出口成章,惊艳众人。
长公主对我说:「这是郑将军的千金,也是子衡的准太子妃。」
我随口道:「太子有福。」
我瞥了楚彦修一眼,发现他已然敛回笑意,神态凛冽得使想要敬酒的人都久久地不敢近身,很有几分喜怒无常的意味。
我愣神一会,发现牡丹新停的那一桌,在拨弦吟清歌。
长公主悄悄地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明意啊,其实这些吟诗作赋的把戏都不难学,浸润几年就好了,你不要多想。」
我想了想,说:「母亲,或许我比她们识得更多的草木呢?漫山的花卉我都喊得出名字,连母亲都应该办不到。」
长公主一怔,高兴地笑:「还是明意机灵。」
席间我做得更频繁的事就是吃东西,一口一口地不带停,只是我看座上的人都不大动筷,旧的一口未动,就被撤走,换上新的。全都是我没见过的好东西,偏偏都浪费掉了。
我下意识地紧皱眉头,却迎来楚彦修阴魂不散的审视,他面不改色地打量我一会,对长公主说:「姑母,表妹似乎不喜欢这些菜肴,让他们别上了,只传果子。」
胡说那个八道。
长公主一听,依言照做,顺便让人把酒热了再端给楚彦修,并问道:「你可有因为落水寒了身子骨?」
「无碍,」楚彦修话音一落,竟咳了两声,他捂着心口,「我不打紧,表妹没事就好。」
长公主:「你到姑母宫里来,我给你煮姜汤。」
我觉得这是引狼入室,可我搅不掉这事。
楚彦修真的很像一匹伺机而动的狼,那双幽深的眼睛总是森森然地扎在我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我给吞了。
我和这位表哥之间哪有恩情?只有不屑和轻蔑——我在卑微时就敢流露出来的不屑,换来的是他裹着不可置信的轻蔑。
「姑母要带着表妹回公主府?」楚彦修喝姜汤时问了一句。
长公主:「此次回宫是小住,到底不如在宫外舒坦。」
我适时道:「对。」
我想了想,扯着长公主的袖子说:「母亲,太子刚才说要送我一只雀儿。」
长公主笑道:「子衡有心。」
楚彦修动作微顿,终是不动声色地点了头。
到公主府的时候,从东宫送出的鸟笼子也到了。
可是我都明示了,楚彦修都不肯把我养的那只还给我,而是送了只相似的过来。
我觉得无趣,只是逗了两下就要走,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一声尖吟。
回头看,那只鸟忽然软了身子,倒在笼子里,变成死物。
楚彦修……又在发疯。
他这是在警告我,只有他算计我的份,没有我算计他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