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想起来问,“你们怎么翻墙来太子府了。”
顾景策十分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正门有侍卫守着啊。”又瞧我一眼,“其实是小胖子想你了,我回京本是奔先帝的丧,如今闲来无事,索性被抓去教了这小鬼骑术射箭,他非说想你了,学业也不专心,求我带他来见一见你。”
赵婴十分疑惑地抬头,大声地说道,“明明是你想见卿姐姐!”
顾景策很快地把他手里的桃子往赵婴嘴里一塞,耳尖明明泛红,却十分镇定地和我说,“童言无忌。”
赵婴哭着说,“桃没洗过。”又砸吧几下,“但还挺甜。”
顾景策弹了弹他的小脑门。
我忍不住笑起来,心情难得柔和。
这样一片欢声笑语中,却看见赵婴一张圆脸惊愕地睁大来,慌张得像个被抓个现行的逃学小孩。顾景策嘴角那分笑也慢慢垂了下去,往我身后的方向看去。
我听见淡淡一句,“过来。”
我回过头去,赵珩正立在不远处,面色平静,阳光到我和顾景策这里就停住,反而显得他站的阴凉处太过寂寞。
他说着过来二字,黑沉的眼睛却落在我身上,明明是夏天,却像是身上落了薄雪。我差点以为这句过来是对我说的。
赵珩顿了顿,越过去看赵婴,这孩子脸上还沾了桃汁,却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他再一次道,“赵婴,过来。”
赵婴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挪着脚往前走,却被顾景策扯住,他漫不经心地叫了声陛下,本朝异姓王本就不用行礼。顾景策嘴角噙了分笑,他道,“孩子贪玩,要论罪应该先从臣身上论起。”
赵珩看他,却是先垂眼看了那地上的筐子,再转到顾景策刚擦干净准备递给我的一枚桃子上,表情冷淡得像覆上一层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静了静才笑了一声,他说,“老王爷给你留下的免死金牌还剩几枚?”
顾景策皱起眉想了想,眉眼里多带一分恣意,大言不惭道,“还够臣再放肆一回。”
赵珩了然地点点头。
顾景策顺手把手里的桃子咬了口。
赵珩冷不丁地问,“甜吗?”
顾景策扬眉笑道,“甜啊,怎么不甜。李卿卿刚摘的。”
赵珩再不言语,垂眼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愈发冷淡。
这回赵婴倒乖了,把手上的东西都递给我,叮嘱我道,“卿姐姐,你好好的,我下次得了皇兄空,再来找你。”
我摸了摸头,他往赵珩那走,还十分不舍地频频回头看我。赵珩还不动,站着看我。
顾景策也站起身往外走,拣了几个桃子在怀里,路过我时长叹口气,“太子府太小了,天都是四四方方的,李家卿卿。”
瞧他们都往外走了,我转过身仰起头,昔年我与赵珩手植时不过低矮树苗,如今已是桃叶蓁蓁,明明不大照料,生的果子却多。
我想,用来酿酒或许不错。
5
我在这太子府还没过几天,就听闻新帝要在承天门的城楼上放天灯的事,放天灯是大宣历来习俗,寓意祈求上天风调雨顺,以示皇帝仁慈。上京的百姓都要去看的,若我还是赵珩的妻妾,自然是要一同登上承天门的。
只是我如今不过废妃,安安分分在这荒芜的东宫里待着就好了。
然而,有人偏偏不想让我好好在东宫里发呆。应如是特地嘱咐了守着东宫的侍卫,千万要带我去观礼,与这上京的数万人一样,好好瞻仰这承天门上的风姿。
我原本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我隐在人群里,和周围人一同跪下山呼万岁,抬眼却见承天门上她与赵珩双双出现,无边的仪驾之下微笑的模样,我心里才明白,她是要我再看清楚一些,要我知道她与赵珩再插不进去第三个人,与赵珩一同接受万民跪拜的人始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