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异香飘来,李宓便顿觉手软无力,李常乐便趁此时,一个箭步上前,快准狠地用手中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李宓的死穴便是她随身携带的软香散,她其实早就猜测到李宓会按捺不住逼宫夺位,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李宓竟然会叛变——
“撤开,不然我便杀了你们的狗主子。”李常乐如此放狠话言语道。
音落,兵将顿时翅阵排开——
李常乐跑到殿墙边缘,只见墙下亦是被李宓的狼卫层层围住,她知道,她是不可能逃出去的。这时一个狼卫用力一剑划伤了她的手臂,她不禁痛的松掉了手。
冷风吹拂过她的面颊,李常乐站立在高逾一百丈的高墙之上,她俯视着这个鳞次栉比的高楼殿阁、还有那砖块齐整地宫道,自小便生长在这处,那条宫道自她三岁懵懂记事之时,她也已经走了无数次。恍然那个扎着小宫髻,脚踩雪蝶红芙地小女孩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思及此处,李常乐碎发下的那张容脸不禁显得愈发的苍白,她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苦无奈又苦涩地笑意,没承想如今此处却是即将成为她的葬身之所……
李常乐于是便将脚步移至高墙边缘,很快,这一切便结束了。她李常乐定然不会死在乱箭之下,也不会尸骨无存,既然一切已经成为定局,这便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她想要李宓记住,她可是这大唐长公主,而他只是一个废掉的太子,她永远都是天上的明月,而他李宓只是一个贵妃所生,永远都不可能及上他。
她将两手摊开,她被风力裹挟着,天边漂浮的乌云似乎要坠落进入她的眼中,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宛如寒冰,李常乐不由得闭上眼睛,她没有惧怕,反而感受到无比地平静与自由,这一世,外人只知她一出生便是宫中明珠,有一个云鬓纤腰,容色倾城的母妃。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娘舅。似乎她一出生,必定会在唐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姐……,皇姐……”
恍惚,李常乐在一阵死寂地黑暗中听到一声呼唤,那道呼唤似乎很是熟悉,她不由在一阵剧烈的痛意中睁开眼来。她看见随风拂动碎发下的那一张无比俊逸的容脸,李常乐的唇角顿时不由得勾出了一抹笑意。“承乾……,为皇姐报仇……”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瞑目了……
上巳月,三月三。
长安坊。
坊内各处已经染上春色,处处柳绿花红。富胄官家的车辇如蚁,只见良木架起的高台上,有技者吐火龙、耍银枪、极为热闹!绵长的石步河堤边则是挂满了各色的莹莹花灯,穿戴清新姝丽的佳人公子们闲信踱步,有的则会驻下步来闲猜下随微风轻摆的谜题。只是今年天公似不作美,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而距长安坊仅百里的西街,是与坊内繁华截然相反的一处僻地,只见这里甚是昏暗潮湿。随处可见脏污的铺旗随风飘荡,无不显示着西街的凌乱与破败。
只见自一个小巷深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此时她孱细的腰间缠着一根粗草绳,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坚毅,而她身后则拉着一个破板车,板车上还躺着一个衣着同样的小男孩。只是那个小男孩双眼紧阖,瞧看着面色若灰没有丝毫生气!!
只见她的额头汗珠如雨,合着雨水从她那瘦削且苍白的容脸上落下。她甚有些吃力地紧咬着牙,巴掌大的脚丫赤脚踩在泥坑里,每走一步都混着一抹刺目的腥红。
她走到长安坊掌管刑案的大理寺府门前,只见门前两头石狮肃目,执着刀戟的卫兵昂首挺胸的站立着,无不透露着长安第一刑司的威严——
小乞丐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拉着板车走上前去,拿起鸣冤鼓锤便使尽全身力气用力的捶打着,咚咚咚,振振洪亮的鼓音顿时响彻整个长街。
府兵见状,有些一脸嫌弃的奔上前来,直接横眉怒目,意欲驱赶道:“去,走开,哪里来的臭乞丐?”
小乞丐在这一通推搡下,顿时就摔倒在地。“哎呦!!……”
板车上的小男孩也顺势掉落而下,小乞丐于是忙痛呼一声,然后揉了揉胳膊,便又站起身来,忙将地上的小男孩重新抱放到了板车上,只见她那双黑曜石般澄澈明亮的眸眼却是十分地淡定,却又似乎沉着汹涌地肃杀之气。
她看着两人慢慢阖动双唇,振振有词地质问道:“大理寺不就是为百姓伸张正义的人嘛!!难道乞丐的命就不是命吗??”
两个兵将听闻此言都不由得怔楞了片刻。其中一个又继续一脸嗤笑的假意问道。“那你要告谁??”
小乞丐闻言,郑重且大声地吐出几个字。“我要状告当朝御史赵蔺,告他当街欺辱吾弟小铃铛。而且还当街辱打致死!!”
“喔,就凭你一面之词?!就敢状告当朝御史!!我劝你莫在此处阻拦大理寺公务!”那个人闻言怔楞了片刻,然后一脸冷漠之色,依旧满脸不屑地拔刀啧声挑眉说道。
小乞丐见府兵这恐吓地架势,不由开始回想起前日,正巧管辖西街的武侯铺官兵过来按例巡查,但是当官兵听见打人者是御史台赵蔺,就连忙吓的用抖动剧烈地手将记簿上赵蔺的名讳划掉……
自古官大压民,小乞丐自小街头流落,早已见惯了世态炎凉,更何况长安坊西街本就是一个混杂之地,人命更是如同草芥,那些混迹赌烟之地的贵门公子,一不小心就会被埋尸荒野,更何况她这个无权无势地区区小乞丐,只是这朗朗乾坤岂无青天。
看着两个满眼唯利是图的府兵,小乞丐只觉得甚是鼠目寸光,于是她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故作淡然地努力咧嘴一笑:“这官门大开,再说大理寺本就是为民请命所在,况且这若是审问也是由大理寺大人亲自审问才是!!什么时候轮到两个看守大门的府卫!………”
此话一出,两个卫兵自是满脸尴尬。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瞳里却莫名有一种久经风霜的沉稳聪慧之气,让人不敢小觑。两人不由沉默了半响,知道小乞丐不好打发,其中一个人只好劝阻那人收了刀,然后勉强打问道:“好,小姑娘,我问你,你身后的这个小孩是在何处被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