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依不饶,捉住我的手腕问我:「商溪山,你对宋帝宣是否还有眷恋之情?」
这是怀疑我与恭亲王勾结吗?我连忙剖白一颗忠心:「太子明鉴,溪山只想伴您左右,别无他想。」
「可是——你那日叫了他一声阿宣。」太子拉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语气无限凄婉委屈,「你只叫我太子殿下。」
我愣了愣。
这厢我在表忠心,那厢他却在吃醋?
「溪山,这一路走来我有许多迫不得已,让我后悔得却唯有一件事。我不该派你去陈贵妃处,不该让你遇上宋帝宣。」
我浅浅一笑:「你放心,宋帝宣那样的蠢人我看不上。能让我仰慕的男人,一定要有君临天下的智慧与气魄。」
我是个为争夺皇权培养的工具,在海影阁出类拔萃,一颗心又冷又硬,宋帝宣几句甜言蜜语怎么可能撬得开?
他却仍是不高兴,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搁在我发顶,闷闷地问:「陈贵妃派人杀你时,你为何不向我求救?」
为何?
飞鸟尽,良弓藏,一个与恭亲王纠缠不清的小宫女,凭什么还留在太子身边呢?与其被他处置了,我倒不如潇洒离开。就让「北桡」死了吧,我会有新的名字,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到转身就成了丞相之女,又嫁到了太子府。与宋帝宸做了一年多夫妻,我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大约是我的勤奋感动了太子,他抱着我,温声道:「下次不许这样了。溪山,你是我的妻,我离不了你。」
9
九月初,宋帝宸登基,我为皇后,我爹还做丞相,郭将军告老还乡。
郭孺人自请离宫,我代宋帝宸送郭姑娘离开。时值初秋,天高气爽,我怀着十二分的善意,祝愿她能在广阔天地间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却对我嗤之以鼻。
「哼,商溪山,你别得意得太早。君王薄情,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对宋帝宸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存疑,不想回答,便敷衍了她两句,携她上马车。她见我不相信,凑到我耳边说:「你可知道,陛下心里有个人?」
我来了兴趣:「哦?什么人?」
「这事儿可没有旁人知道,我也是听陛下在睡梦中喊出来的,只有一次,可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喊的是晚照。我悄悄问过云敛,他都跟我说了,晚照是陛下少年时最喜欢的姑娘,已经死啦!」
我无语凝噎。云敛,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晚照姑娘若是活着,你还能盼着她有一日人老珠黄;可她已经死了,她就是陛下永生的怀想,任你怎样折腾都越不过她去!」郭姑娘翘起下巴,「我比你聪明,我早就看透陛下的心思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逃无可逃。那就祝郭姑娘万事顺意吧。」
我摇摇招手,目送着马车远去。
一行飞鸟掠过天际,在湛蓝的天幕中化成几个小点儿。我久久伫立在宫门前,看着日落西山,绚丽的晚霞铺满天际。
忽然忆起十年前,大约也是在秋天,日暮途穷,我裹着脏乱的衣服缩在街角的扶桑花丛中,恐惧着即将到来的寒冬。
锦衣少年打马而过,匆匆一瞥,勒马回转停在我面前,朗声道:「你是何人?」
我抬头望去,落日余晖如同金粉铺了他满身,俊朗的眉眼在流光中熠熠生辉。
我说,我没有名字。
他说:「我赠你一个名字,晚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