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她面前的石阶之上,提着浸血长剑,眉目间染着清浅笑意、眼中却一片森寒的——
景珩。
7
「你初入府时就该学过规矩,本王的书房,无论如何不许外人进入,那只匣子更是碰过就该死。」
他如闲谈般含笑道,「如今你坏了规矩,本王怜你年纪小,给你个痛快,你可有异议?」
自然没有。
已死之人是不会有异议的。
许是门口的动静引起了注意,景珩抬眼向这边看过来。
他站在低垂的暮色里,这一眼落在我脸上时,天边夜幕恰巧吞没最后一缕金红的阳光。
而那双昨夜还缠绵多情的眼睛,如今像是冬日里的冰湖般冷静无波,可偏巧又有一丝悱恻的情意,从湖面的裂隙钻出来。
「晏晏。」他叫我的名字,「过来,来我身边。」
我身上穿着前几日新做的衣裙,裙摆很长,绣着繁复的水红色花朵,几乎拖了地,一步步向景珩走过去时,裙摆逶迤过地面的血迹,猩红色顺着布料往上爬。
景珩就跟没看见似的。
他挽了我的手,轻柔细语地哄我:「这丫鬟坏了规矩,我杀了她,夫人可吓到了?」
我下意识想摇头,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点点头。
「小厨房里自会有新的丫鬟替她,夫人喜欢什么样的,亲自挑选便是了。」
他温热的指尖凝了血迹,轻轻擦过我耳畔,「晏晏别怕,我待你自然不会如待她一般。」
但这话听在我耳中,就和「放心,我一定会如待她般待你」没区别。
因为这一刻,我骤然从自我麻痹的幻境中清醒过来,想起了景珩的真实身份。
他恶名在外,手段狠毒,人命于他而言不过草芥,更何况如今的我在他眼中,是曾经当街折辱过他的唐听月。
锦衣华服或许令我一时麻木,却不该至死都沉沦其中。
那天夜里,我主动求欢,曲意奉承,引得景珩都忍不住奇道:「夫人怎么突然如此热情?」
我摇摇头,柔情蜜意地望着他,内心却在思索。
他如此珍视那只匣子,其中应当藏着他的命门。
于是过了几日,挑了个他外出办差的深夜,我从窗户翻出去,避开琇儿和两个会武的小厮,悄无声息潜入景珩书房。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书房,满室冷淡的木香,与桌面上磨了一半的墨、窗棂缝隙漏进来的月光,恰如其分堆砌出静谧的气氛。
我环视四周,去一旁的书架上翻找匣子,却被瀚如烟海的书籍一时困住。
「晏晏。」
熟悉的、带着三分笑意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好晏晏,夜深人静,你不肯睡,莫非是来为夫这里找些艳情话本用以解闷?」
我的动作瞬间僵在那里,犹豫只在心中浮出短短一瞬,接着我拔出腰间匕首,转头向他的眼睛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