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言站在肃王府门口,眼瞅着里面又走出来一拨大夫,边走边谈论的正是夜二夫人萧氏撺掇六皇子,要拿她母亲和兄姐出气的事。
原主生母穆千秋,今年三十六岁,是一品将军府的大夫人。
老将军在世时亲自做主,让老夫人将府里中馈全都交到了穆千秋手里,对她十分信任。
可惜丈夫早亡,她当家主母的地位在一夜之间一落千丈,夜温言甚至都没有搜找到关于今早出嫁,生母送嫁的相关记忆。
心口插刀子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原主的怨念,在听说对方将矛头又对准了自己的至亲后,残留的怨念又开始翻涌了。
夜温言深吸一口气,看着府中下人搬出来的一堆堆红绸红灯,终于开了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说话的动静着实有点儿大。
她说:“今日我三姐姐夜红妆出嫁,没想到竟遇着这么个事儿,实在是叫人惋惜。虽然我姐姐毁了容貌,但六殿下也实在太渣了,做人怎么能以外貌论长短呢?他看中的到底是长相还是我三姐姐这个人啊!”
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就笑:“当然看中的是长相,哪个男人不看长相啊?”
“不能啊!”夜温言摇头,“要说看长相,那我可比我三姐姐长得好,他为何没看上我?可见六殿下绝对不是只看长相娶正妃的那种肤浅之人。”
人们沉默,竟觉得她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话又说回来,道理归道理,你是比夜红妆好看,但要说六殿下不是那种看脸的肤浅人,在场诸位又是万万不能认同的。
谁不知道当朝皇后嫡出的六皇子是个色迷心窍的,府里头养的小妾通房还少么。
夜温言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人,继续道:“当然了,他爱图什么图什么,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今儿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三姐姐出气的。”
她的声音更大了些,昂首挺胸的,十分大义凛然。
“我们夜家是没有皇家尊贵,但夜家的女儿也不能就这样任人践踏。毁容怎么了?破相怎么了?以后都好不了又怎么了?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六殿下既然把人抬进了府里,那就得负责任。现在他反悔了,连喜堂都撤了,那以后谁还会娶我三姐姐啊?我三姐姐现在可是远近皆知的丑八怪,还被男人从婆家扔出来过,这可比休妻还不堪啊!”
人们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不少讯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夜红妆的脸彻底毁了。
八卦之火熊熊而燃,人们七嘴八舌地问出统一的问题:“到底伤成什么样儿啊?”
夜温言在自己脸上比划:“左半边脸,从眼底,一直到嘴角,这么长的一道口子,特别深,当时就淌了一身的血,肉都翻开了。”
人们听得直咧嘴,“这得是多大的仇啊给割成那样?”再又一想,得,可不就是这位夜四小姐给割的么!怪不得描述得这么详细呢!
再想想,活该,设了这么缺德的一个局来祸害自个儿亲堂妹,那夜红妆绝对是活该。
不过这位夜四小姐到底为啥还活着?她不是割完夜红妆之后就自杀了么?尸体都拉到城外了,究竟是怎么又活过来的?嫡皇子大婚,来观礼随份子的人自然不会少,几乎临安内城所有官宅府邸都出人了。
所以今早那一桩惨案有不少人是亲眼看见的,包括夜温言的尸体被拉走,肃王府也是做得光明正大。只是夜红妆受伤之后,脸就立即被人用喜帕盖住,她到底伤成什么样,到是没几个人看得真切。
人们这会儿只是想不通为何死人又活了,七嘴八舌地议论。
夜温言听了一会儿,觉着有点儿累,干脆扯了一把从府里搬出来、还没来得及扔的红椅子,直接就在府门口坐下来。
也不知道谁家熊孩子这么捧场,居然还给夜温言端了碗茶水。
夜温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发表言论:“唉,毁了容,还被婆家嫌弃不想要了,这简直就是对我二叔二婶一家的羞辱,这可叫人怎么活?但凡要点儿脸的姑娘都活不下去了吧?这种事儿是该拿刀抹脖子,还是挂根绳子上吊啊?唉,没想到我三姐姐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真不知道我二叔二婶是造了什么孽!”
肃王府里,夜二老爷携夫人萧氏正往外走,六皇子也跟着。萧氏一边走一边跟六皇子说:“殿下放心,我这就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定把那个小贱人一家子都给您送过来。您该打打该杀杀,今儿这事儿就是说上天去,她们也没理!”
说这话时,夜温言正好说到“但凡要点儿脸的姑娘都活不下去”。
萧氏反应快,一下就听出来那是夜温言的动静了,当时就急了:“住口!快给我住口!”喊完之后突然就跳了起来,一脸惊恐地转头去看六皇子,“殿下,她,她不是死了吗?你不是说她死了,就连尸体都已经处理了吗?那你告诉我,外头那个是谁?”
萧氏是真急了,以前她从不敢这样子跟六皇子说话的,但是今天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不但用萧家在六皇子面前搏了一次颜面,这会儿还当面质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