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要到了我十八岁生辰,我坐在湖心亭中,悠悠地看着白鹭凫水,端着一盏雪松茶,甚是闲适。
湖心亭对面便是一座荒芜的宫殿。
我极目远眺,神色晦暗。
日前我去过那宫殿,颓败得很,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只有床榻的墙上,凌乱地刻着几个字。
意浓。
盛意浓。
我抿了一口茶,涩得舌头发酸,晃得我一时失神。
陆执替我查到的事,远不及我所猜测的那么肮脏。
大体是一致的,我并非皇后的亲生女儿。
我生母本是巡游中带回来的宫外女子,姓曲。
一朝得幸的曲美人没想过深情款款的心上人竟是沉迷后宫三千美色的昏君,失望至极。
她性子刚烈,很快失了宠。父皇又从不管后宫争宠算计,她同很多君恩一夜的美人一样,凋零在了宫中。
生下我后,她便撒手人寰。
皇后当年体弱流产,膝下无子,我恰好出生,便将我当成亲女儿一样照料。
长大后,眼见皇后将我疼进骨里,也无人提起,我更不会怀疑。
薄薄的一层窗户纸,竟成了我前世栽的最大败笔。
不是最坏的结果,却不如是最坏的结果。
我如何恨?
我如何恨天冷给我缝衣,生病给我守夜,做得比生身母亲还好的母后?
我口中发苦,喉头哽着难受。
落日西沉,白鹭拍打着翅膀,溅起水花,嘎嘎乱叫。
我也没了赏景的心情,起身便回了凤仪宫。
春桃关好殿门,上前颔首,递过一封信笺,「殿下,过几日的生辰宴,可还要按照之前说的安排?」
我挑开火漆,展开信笺。
淡淡的烽火味随着字迹抖散,落笔之人潇洒落拓,难掩狂妄。
我一目十行,看罢直接将纸揉成一团丢了去。
春桃不解,我烦躁得很,只冷笑道:
「回来便回来,越发不懂规矩了。」
字里行间,写满了狼崽子的讨赏,更书满了他凌乱下笔的相思苦极。
没规没矩的,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