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凤春握住了李婉嫣发凉的手:“姐姐要问你一句,倘若……倘若天命不顾,万统领再也回不来了,你孤身一人又该……”
“他一定能回来,我一定能等到他。”……
凤春离开后,这一夜,李婉嫣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服下一粒安神丸,好不容易入睡,恍恍惚惚的,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李婉嫣见到了死去的父亲,那是父女间最后一段真实的回忆,一幕幕切切如昨:
“爹,您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明日就要启程入宫了,心里头不安生。”
“出入宫中,为主子们诊病用药,于您早已再寻常不过。”“本是常事,可这一回,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可是宫里的哪位主子病得不轻?”“听闻,其人旧疾复发,来势凶猛啊。”
“是哪位贵人啊?妃嫔、皇子还是公主?”“宫闱之事,岂是你一个姑娘家随意探问的。”
“爹,女儿已然不是小孩子了。”“是啊,你的年纪的确不小了,若再不婚配,怕是真要耽误了。”
“女儿不想嫁人。”“你若不出嫁,日后何来倚靠啊。”
“女儿现下的日子就过得挺好,安安稳稳,自由自……”“婉嫣,有件事,爹要叮嘱你。”
“什么事啊?”“爹入宫后,旦有不测,祸患之时,你定要设法到城外求援。”
“不测?”“记着,你要去的是盐城,要找的人是广济堂的杨掌柜。”
“好端端的,您为何要说这些啊?”“都记下了吗?你说一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盐城,广济堂,找杨掌柜。”“杨掌柜不染尘世,是爹的挚友、更是唯一所信之人,只有他,只有他能保着你和你弟弟方玉,逃脱凶险、留得性命!”……
盐城边,站在隆兴楼的最高处,郎叶鸣向远处望着。
一阵风吹过,“隆隆”的闷雷声传入耳中,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降下。
“统领,天公不作美,又是风、又是雨的,怕是会阻了入城的路。”
听了副将的话,一时间,郎叶鸣没有回应。
“统领,云将他……他会不会……”“既接了我的手谕,时辰一到,他自会出现。”
“云将乃是统领一力栽培、一手扶植的,无论走到哪儿,他一定会回来。”
副将的一言一语用足了心思,不重不轻地拨动着郎叶鸣紧在心上的弦。
“他是一员奇将,我若是猛虎,他便是虎身上的一只大翼了。”
说罢,郎叶鸣回过身,一副神情耐人寻味。
“从前,我寻得一位高人给他算过命,高人断他的生辰八字不好,若想改命,就先得改名。”“所以,到了军中后,统领便赐了他一个新名号——云遮月。”副将跟了一句。
“梨园行里,有一种嗓音人称‘云遮月’,初听声音嘶哑,但细品又见得清亮,看似不通透、不过瘾,实则却是朦胧中显其美,百转千回、韵味十足,如夜观乌云隐月,影影绰绰,越瞧越觉得有光亮、有味道。而他的声音正是沙沙哑哑的,像是嗓子被烟火灼过,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说话,一字一句,送到你耳朵里,真真切切、铿锵有力。”
一番话,任凭谁都能听出郎叶鸣对云遮月的爱重。
而接下去,如同外面的天色一般,郎叶鸣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说,外间的传言可听可信吗?”
“既是传言,统领可听,却不可轻信。”副将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