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知道你要用他,所以我才杀了他。”李侠道:“我杀了吕文雄之后,忽然听到有人说‘是血的味道啊’,我转头一看,庞天䘵就趴在这里。
他趴在这里,朝我们这个牢房看着、嗅着,铁链不停响。我看到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两个字……是饥饿。
果然,他和我说‘把人拖过来,血还热,我要喝’,于是,我就把吕文雄的尸体拖过去了。”
聂仲由听到这里,脸色愈发铁青。
也许是受到了刺激,李侠像是有些神经质,竟是笑了笑,低声自语道:“庞天䘵……他一定很饿,他这个肌肉量,一天要消耗很多能量,牢里的杂粮满足不了他。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何喜欢喝人血呢?”
聂仲由居然回答了,道:“因为他是被野蛮人抚养长大的,‘茹毛饮血’听说过吗?”
“怪不得,他昨天说不想替你这个宋人做事。”
“你为何杀了他?”
“是啊,我杀了他。”李侠道:“趁着他在吸吕文雄的血,我一刀刺进他的胸口。我还告诉这些狱卒,不要动这个现场、去把你找来。这样他们才能撇清关系,不然你要用的人死了,他们要担责。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侠说到这里,抬起头,盯着聂仲由的眼睛,很诚恳地,又说了一句。
“我直说了吧,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要找庞天䘵做的事,我来做……”
聂仲由扫视了牢房一会,闭上眼,仿佛回到了李侠杀人时的情境……
隔着粗木栅栏,庞天䘵凑在吕文雄的脖子上喝血,他嘴唇已经裂开,眼神里还带着满足,说明他真的很渴,毕竟牢里一天只给他一杯水,因此他喝得很认真,没有嫌吕文雄的血又腥又膻。
他四肢都带着镣铐,行动不便。
这样看来,李侠杀他很简单。
不对。
吕文雄的尸体挡住了庞天䘵大部分身体,还有栅栏挡着,骨头刀刺入的角度非常刁钻,快、准、狠。
只有一处致命伤,李侠只刺了一下。
而吕文雄的伤口有两处,说明李侠多补了一刀。
换言之,杀吕文雄的时候李侠是慌的,但杀庞天䘵的时候,他已经自信能一击必杀。
杀人后不再补一刀,这是个坏习惯。
但庞天䘵眼神里的满足,说明他死的很干脆,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
李侠有这个实力。
还有,当时周围狱卒们都已经冲进来,正指着李侠喝骂,一般的少年在这些凶恶狱卒们的喝骂下不哭就不错了,他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杀人……
聂仲由回顾完所有细节,睁开眼。
“我本以为,你之所以杀庞天䘵是因为不忿,不忿他恶贯满盈而我却要放了他。”
李侠道:“你不是要放了他,而是要让他做事。这很公平,我没有不忿,这是我想要的机会。”
“不错,我要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比被他烹食的十一个人更重要。”
聂仲由说着,看向庞天禄的尸体,表情似乎有些遗憾,又道:“我来的路上在想,若你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杀了他,误我大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讨厌程序正义?”李侠道,“或者说,你讨厌墨守成规、堂而皇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