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湖俯首,低声说着,“角州巡抚陈德考在逃跑途中身亡,同行女眷全部落网。只是擒获人员与名册中的人头没有对上。属下估摸着,是提前离开了。”
闻言,茯苓微微垂眼,转身扶起跪地的柴湖,语气轻柔,“此次陈德考提前出逃与未落网的那一人,似乎是有人通风报信。湖姐姐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属下,还未查出。”柴湖低头站在茯苓身侧,抬眼便看到她受伤的手,目光一凛,声音也重了几分,“小姐!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
茯苓不以为意地瞧了眼,摆摆手,“无碍,自己划伤的”随后走向远处,声音飘荡在林间,“看来得清理落拓阁里不开眼的家伙了,尽快将那细作找出来,要怎么惩罚呢?嗯。就挖眼割喉,扔去乱葬岗吧。”
身后的柴湖默默应着,沉沉盯着她那只被陌生帕子包着的手,思索片刻后地跟着离开了。
墨渊国的崇嘉帝登基一年后,“落拓阁”之名,已而能叫整个朝野闻之悚然。
“落拓阁”乃是一个杀手组织,阁内杀手以接单猎杀获取丰厚的报酬。
入落拓阁者,一生不得脱离。私自叛逃者,灭门绝户、斩尽杀绝。可即便如此,仍有不断的人想加入,只为那无处可及的酬劳。
没有人知道他们效忠与谁,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更不知道他们隐藏在哪里。落拓阁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让墨渊国朝廷上下都相信,他们的触角能伸到海角天涯去——因为在这一年内,落拓阁已先后灭杀了6位朝廷命官。所杀官员更是遍布大小州县,搞得墨渊国朝廷上下动荡不堪,官员们个个人心惶惶。
一直以来,落拓阁仿佛没有活人般,毫无一丝消息透露在外。如今开了这种先例,定是要杀鸡儆猴一番才行。明月高悬,光凉如水。
院子里的白兰花开满枝头,落了满地,铺在了地面的鹅卵石上。风起时,暗香悠然,满院流转。小院尽头有个叫白兰掩了半边的方门,推门进去,门廊宽广辽阔,底下铺着青石的砖,白兰花瓣随处可见。尽头处有一个刻满雕花的木门,将花瓣花香尽数阻隔在外,门里有人在低低交谈着。
桌上烛火摇曳,旁边的白衣男子轻轻将茶盏放下,引起火光一阵摆动,他束发金冠的倒影也随之在墙上抖了抖。
“你这儿的茶,还是比我府中的好喝。”
在白衣男子目光所及的黑暗之处,一个人坐在床榻上,若不是他开口,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那男子声音又低又稳,语调中没有丝毫感情,“你找到她了。”
平淡又肯定的语气,使白衣男子抚着茶杯的手指一顿,随即他嘴角微扬,“你猜到了。”
黑暗中的人影淡淡开口,“你从未这个时辰来过我这儿。”
白衣男子手指在茶杯上不住的轻抚,眉眼皆带着笑意,“嗯,终于找到了。”
子时,墨渊皇宫-上书房。
“啪!”
崇嘉皇帝白绍将手中折子扔下高台,重重摔在了刚进门的男子脚边。男子脚下一顿,慢慢俯身捡起并翻阅着。而后他缓步向前,将折子放回了高台上。
随着他抬头看向崇嘉皇帝,那面若冠玉、目如朗星的模样清晰可见。
正是之前出现在蒹葭山崖边的天季。
“臣白术(zhu,二声),参见陛下。”只见他掀起衣摆置于身后,单膝叩地,气场凛冽。
可本该起身的口谕并没有传来,崇嘉皇帝白绍面带愠色地看着他,冷言冷语地开口。
“我墨渊的摄政王真是好大的架子阿!朕亥时便传你入宫,你竟让朕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说完白绍起身,从高台上缓缓走下,停在了单膝跪地的白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轻扯。
“朕很好奇,到底是何人何事,能让摄政王对朕的传唤如此置若罔闻?”
白术没有抬头,微微地弯着腰,道,“陛下传唤时,臣在外调查折子中的角州巡抚陈德考被杀一事,下人并不知臣所在何处。”他简明扼要地说出白绍此刻最关心的事,只见白绍皱着眉说着,“说下去。”
“陈德考死后,身旁依旧留了一个‘落’字,与前五个死去的官员无二,确定是落拓阁所为。”白绍忽地摆摆手,打断了他,“这个朕已经知道了,说点其它的。”
闻言,他稍许停顿,便继续说着,“此次陈德考似是得了消息,提前出逃,且所携家眷与户籍登记中,少了一人。臣以为,找到此人对追查落拓阁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落拓阁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如今竟有人能在他们掌控下出逃,可见其定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