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煜铖望她一眼,“无人与你说过?”
“自然说过,但皇叔也知道,郡主府都是我爹的副将亲随,他们将我爹说的那般厉害,跟话本里的人也无甚区别,可只要上了战场,那可能百战百胜而半点伤不受?”独孤倾儿轻轻一笑,眼神里染上些微怅惘,“爹爹在家里,从不与我说战场上的事情,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
夙煜铖沉眸望去,紫色瞳眸显出几分沉凝。
独孤倾儿迎上他的眼神,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这是做什么呢?
夙煜铖怕是以为自己被当做说书的了。
他那样位高权重,哪里有时间与她说这些话。
她一时悻悻,“我、我就是随口问问,皇叔不用放在心上……”
夙煜铖望着那双发亮的大眼睛,心里若有所悟,走了两步,随手拈起一支长枪,长臂一伸,枪尖泛着凛冽的光芒!
“你爹最擅长的便是枪,长枪一划,无人敢近左右,他最擅使的是这一路金刚伏虎枪,极有威势,你看好了。”
他枪尖一抖,人已如游龙一般行掠而起,衣袂微扬,枪尖凛冽生威,呼啸而动!
独孤倾儿不由看的怔了,仿佛看见了自己亲爹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威风凛凛!
等一套枪法耍完,她才觉得自己胸口疼痛,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竟连呼吸都忘了。
夙煜铖望她一眼,淡淡一笑,“只是每次打完仗,他便要懊恼几日。”
“怎么?”独孤倾儿微楞。
“他的枪都是你娘亲手磨的,他杀的性起,枪尖必然是要磨坏了,你娘势必要花上几日功夫帮他重新打制。”
独孤倾儿一愣,在她记忆里娘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绣花做衣裳,“我娘还会磨枪?”
夙煜铖目光落在手上寒枪之上,将它交到独孤倾儿手中,想起那已经故去许久的好友,眸光久远而悠长,“磨的不大好,所以你爹总得借着巡营的时候偷摸修补,免得临阵断了枪尖。”
“啊?”独孤倾儿眼前莫名浮现自家老爹高踞马上一手磨刀石一手银枪的情形,噗嗤一笑,“那我爹还让娘亲折腾……”
“他说这是独孤夫人在提醒他家中还有妻女,思进更得思退。”夙煜铖淡声道。
独孤倾儿忽然抿紧了唇,低头望着自己手里银枪,低道,“那后来,他怎么全忘了?”
不仅他忘了,连娘都忘了。
走的义无反顾,甚至连口信都不曾留下。
夙煜铖沉默一瞬。
身为将帅,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
紫色瞳眸微敛,他道,“独孤王爷与本王是挚友,他出征前,曾多次托我好生照顾你……”
“不必,我自己可以照应自己。”独孤倾儿打断他的话,勉强想笑,含在眼眶里的泪却不由自主滚落而下,啪嗒一声,眼泪在那柄寒枪之上,枪尖愈发凛冽。
夙煜铖眼眸微震,不由上前一步,“你……”
独孤倾儿抱着枪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居然十分冷静,“皇叔,天色已晚,我就不送了。”
夙煜铖望着她颤抖的背影,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情绪,“你若想哭,哭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