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对我的爱真的不会变少吗?
她故意弄坏母后遗物,在我面前反复践踏,她那微挑的眉以及嘴角的弧度,让人生厌,我与她起了争执,我明明没有推她,可她却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她在旁人面前是温柔善良的模样,在我面前却又是另一幅模样。
任凭我如何解释,父皇都不信。他说他可以容忍我一时情绪激动而失手,却不能容忍我推卸责任,还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弄坏了又何必苛责?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袖子中的手紧紧攥起,控制不住地发抖,我倔强地昂起头,我说我没有推她。
他反而怒气更盛,「狡辩。」
她说什么他都会信,我说什么都是狡辩。他用戒尺打我掌心十下,是他亲自打的,他说是他过往太溺爱我了,让我不知轻重,无法无天,他要让我长长记性。
以前他从没打过我,戒尺每落一下,我掌心便红肿三分,那种钻心的痛,却让我愈发清醒,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了。父皇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父皇,再也不是那个无条件站在我身后的慈父了,如今的他,是乐安的慈父,却不是我的。
我倔强地跪着,手不曾往回缩半分,只是满眼通红地看着他,看着他威严而又愤怒的面容。
他将我禁足半月,那些侍奉我的宫人被杖责二十。
我的宫殿内笼罩着低沉颓废的气息,受父皇惩戒的宫人们是不能被医治的,她们只能挨着、受着,我每每听见她们因疼痛而低声抽气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就会漫上心头。
2
我本以为只有父皇变了,我有满腹的委屈和苦水想对苏循说。
可苏循的眼里也装满了她,我已经多日不曾见到他了,他说乐安比我更需要他。一句话便把我浇了个透心凉,乐安需要他,我就不需要他吗?
他长我九岁,陪在我身边多年,是我除父皇外最依赖的人,如今他却要亲手斩断这份依赖。那一刻我的心底五味杂陈,酸的苦的什么都有,可是我却拼命压抑着,那些情绪在心里上下翻滚着、煎熬着。
苏循年少成名,是当年的文武双状元,入朝后便得父皇赏识,步步高升,后来官拜太子太傅,可太子之位却因皇子相继夭折而悬空多年,苏循担着太子太傅的虚名,却只负责教导我一人,可如今呢?他只顾着她。
那日我路过的时候,瞧见她正在抚琴,苏循说道:「若乐安公主长于深宫,细心栽培,必是皇家女子之典范。」
而她回之一笑,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已然有了外人难以言明的默契。这样的场面,让我怔在了原地。
那一刻,我心里那微弱的占有欲在生根发芽,我最在意的几个人好像身边渐渐没了我的位置,他们的眼底只看到了她。
乐安看见了我,她拽着苏循的衣袖,用亲昵撒娇的语气问道:「那我比之姐姐如何?」
他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又将视线移开,良久,轻叹道:「琴艺之道,颜昭公主不学也罢。」
乐安这才满意地笑了。
苏循离开后,她终于不再装了,露出了她的本性,她略带玩味地说道:「姐姐喜欢他?」
「与你何干?」
她紧接着意有所指地对我说道:「那姐姐可要守住了,但凡你喜欢的,就都是我喜欢的。」
其他人都愿意往华阳宫跑,也只有宋柯愿意往我这儿来了。
「何必苦恼,那终是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人,才回来不久,就藏不住心思了。」
我正怅然地低着头,却听见了他的声音,他语气中不以为意,并没有将乐安的把戏看在眼里。
「宋柯,你没听这满宫的人都在说她好吗?说她温柔端庄,说她聪慧过人,说她……」我低声说着,语气中很是颓丧。
「那又如何?自小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姑娘最好,其他人焉能比得上她?」他吊儿郎当地说着,眉眼间却透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