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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修水利,征了许多平头百姓来出苦力。
有风言风语传播,说这劳民伤财的事是我蛊惑皇上做的,才不是为了治涝灾,而是为了以后我南游时赏景。
景瑶公然检举郑欣瑜与刘玑之事后,就不再与郑欣瑜来往了。失了消息,才让郑欣瑜钻空子做了这腌臜事,对我倒打一耙。
传着传着甚至愈发难听,有人管我叫「妖后」,说我祸国殃民。
圣女对妖后,这是她最后能利用的了。
嘉懿给我说这些传闻时,立在雨中的肖怀信蓦地跪拜在地上。
我于廊下听风嗅雨,隔着雨幕看不清他重重低垂的脸,只听得他满腔的急切:「平头百姓,鼠目寸光,怎知皇后娘娘牵心的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闲言闲语不可思,娘娘临产,切莫气坏身子。」
我微微抬手,让他起身。
我很久没仔细看过肖怀信那张脸了。
我明明记着,他少年时很爱笑,百斤重的鎏金镗能单手甩出二丈高,就为了给我打下一箩筐的青枣。
也不知何时起,他寡言少语起来,眉心时常皱着。每每视线相接,他总似是有话想对我说,又总是沉默地站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守着,便只是默默守着。将自己守成孤家寡人,一句怨言都没有过。
风欺雪压、日晒雨打,这般他都不觉苦,那心里该是有多苦。
所以我回了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往事不可追,我现下很好。以后会更好。」
我其实很想像小时候一样,唤他一声「怀信哥哥」。
只是不能了。
因此只一个「我」字,聊以覆住一切之不可悔吧。
我临盆那日,宫妃浩浩荡荡站了一屋子。隔着屏风,我能看到郑欣瑜那张无甚喜气的脸。
一切还算顺利。小公主出生时,我尚清醒,给她取名「曦华」,并向戚珂讨要一座和旭华一样的公主府邸。
戚珂握住我的手,眼神有些飘忽。他在婉拒我,理由是近日关于我的流言颇多,要我沉寂些日子再说。
他宁信我是妖后,就像他从来都盲目地相信郑欣瑜就是圣女。
即便她除了插科打诨、有些诸如「奴才也是人,要平等对待」之类的惹人注目的古怪想法外,于国于民什么都没做过。
「皇上,既是流言,何必听信呢?」徐素素上前为我说话。
景瑶也跟着帮腔:「若皇上不应皇后娘娘之事,岂非坐实了那些流言。难道皇上真要为着些流言,冷待皇后娘娘?」
郑欣瑜也是实在没的说了,半晌才憋出一个借口来:「皇上,连着修了几个月的水渠,暂时也没多余的钱盖房子呀!」
景瑶娇笑了一声,再次堵在了戚珂前边:「郑嫔可见是进宫晚了,不晓得旧事。纵便当年旭华公主的宅邸,说穿了也是辅国公府给盖的。如今再添小外孙女,难道薛老国公还能厚此薄彼不成?」
徐素素一唱一和:「要臣妾说,不如把曦华的公主府划到臣妾母家边上去。那块儿虽比天子街偏些,但好赖府上有个校场大的院子,让曦华自小跟着臣妾那耍枪弄棍的父亲练练武,也是强身健体的。」
我笑道:「一个小丫头罢了,哪有让镇国大将军当武教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