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越来越快,我几乎要被摔下去,后颈都是汗渗出来,我不能再等了,风声从我耳边刮过,不知是泪还是汗滴到我的嘴里,我看准时机,在路过较软的草地时往下一跃,背部着地翻滚了两圈,脚好像脱臼了,多处都被刮出了血出来。
天色近晚,林中越来越黑,凉风吹过带来不知什么野物嚎叫的声音,我额上疼出了汗,扶着树很艰难地走,已经分辨不了方向,就从裙摆上撕下布料绑在树梢上,不知这马因何发疯,我也无暇顾及,只能慢慢地往前走,结果看见树上绑了个布条。
我又走回了原地。
我的后背已经出冷汗,腿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坐了下来,我在等人来救我,毕竟我怎么也算一个公主。我还有小莲呢,小莲会发现我不见了的。
我神思已经有点昏沉了,仰着看天,边际有烟花炸出,那是皇宫的方向,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苏之锦的生辰宴开始了阿,不知道祁虞有没有按我说的方法去做。
只是我就有点惨了,小莲也救不了我了,大家大抵会觉得是刁蛮的公主殿下又耍性子躲起来了。
真是很漂亮的烟花阿。
疼得太久有些没知觉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见有蛇嘶嘶的声音,正从我的脚边蜿蜒过去,我屏住了呼吸。我突然想,被毒蛇咬了一口也好,说不定我就穿回去了。
我这样恍惚着,一把寒剑落在我的脚边,月光清疏,正好斩中蛇的七寸,我抬起头,拿着剑的正是束着高发的祁虞。周围密林呜呜地吹风,我半会没说出话来,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他的腿大哭了一场。他挣扎了一下,硬是没挣扎出来。
我哭完之后擦了擦眼泪,才哑声抬头:「怎么是你?」
祁虞咬了咬牙帮子,像是十分嫌弃我这个累赘,道:「你还以为能是谁,陆云卿吗?还不是你那个丫鬟求告无门,最后磕头磕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站起来,却一头栽到了他的怀里,手不知道按到哪去了,他咬着牙把我的手放好,转过身在我身前蹲下,少年人的肩膀原来也这样宽阔。道一声:「上来。」
我很乖地爬上去,祁虞还挺细心的,避过了我疼的地方。我的下巴轻轻地靠在他的颈窝里,我说:「这片林子我走了很久,也没能走出去。」
他说:「你只要闭着眼往前走就好了。」
我说:「我还挺害怕的刚才,其实我不经常哭的,刚刚纯属失态。」
他冷哼一声。
我轻声说:「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从前那样对你,你还来帮我。往后不会了。都是我的错。」这声道歉是替赵霁道的,只是难免单薄了一些。我突然想到:「那你不是错过她的生辰宴了吗?」
他没说话,我想到他们之间几千章的矛盾误会就有些头疼,叹气道:「你要不别喜欢苏之锦了,喜欢我吧。」
身下的背好像僵硬了一瞬,脚下一踉跄,不知道惊动了哪里的草丛,飞出好多小萤虫来,星星点点的,我说:「祁虞,你看,好多的萤火虫,和早上的松鼠一样可爱。」
他侧了侧头,突然应了一声:「是很好看。」
祁虞顿了顿,声音有点哑,他说:「你别乱蹭,头发蹭得我脖子很痒。」
夜色宁静,原来在我看来很可怖的夜晚逐渐柔和起来,我听见风的声音,还有祁虞轻微的呼吸声。
5
自我脚伤之后再没去过青城书院了,日日在宫中养病,真体会到了当公主的一些快乐。许是皇后终于意识到了我这副身体才是她血缘意义上的女儿,难得嘘寒问暖了一番。
苏之锦坐在旁边正剥给我剥葡萄,指甲染得殷红,皇后看着大抵也不舒服,净了手之后亲自来剥,苏之锦笑道:「姑母对阿霁这样好,我可是吃了醋呢。」
皇后笑着点了她的头,我却突然开口问:「母后,您从前为阿霁剥过葡萄吗?」
她的神色有些茫然,我了然地收回目光,倒是可惜,阿霁再也吃不到了,她母亲亲手剥的葡萄。
宫中来了一个老道士,见了苏之锦就道是有福之相,见了我却摇头晃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问他前途凶吉,却和我说冥冥中自有定数,我说我想回家,他指了指远处的城墙,疯癫笑道,等该到的时机,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就可以回去了。这样奇怪言论,被宫人乱打出去了。
因着本公主不再带头霸凌祁虞,加上大祁的局势变换,祁虞总算找回了一些王孙公子该受到的尊严。我瘸着腿在御花园的路径上里做复健运动,适逢祁虞下学归来。
傍晚的光也偏爱他,过路的宫女红着脸多看他一眼。我朝他挥挥手,祁虞不快不慢地朝我走过来,我却失了重心一歪,祁虞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捏住我的手臂,把我拎好了。他蹙眉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