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律带着十万大军北上,留下太后和我在宫中。
朝中大臣纷纷劝他不要亲征,但他还是去了。
出发前的那夜,他登上了承天楼,久久地看着北方。
「陛下在看什么?」我问他。
他说:「原来是这般滋味。」
以往他是攻方。
这一次,他是守方。
那夜他又差点咬穿我的脖子,威胁我:「若我回来你不见了,我会将你皮都剥下来。」
他走后,太后问我:「是不是觉得陛下意气用事?」
我摇了摇头,执棋之人习惯了深思熟虑,怎会一时意气。
太后抚摸着我的脸:「菀姝,哀家是真的很喜欢你。」
然后她开始向我回忆她的往事。
她说她曾经也是部落里的小公主,后来北梁灭了她家族,她由公主变成了奴隶。
她说拓跋律生下来时像只小猫,可怜兮兮的。
他虽然兄弟姐妹很多,但没人与他玩乐。
后来冯玉儿出现了,待她们母子很好,像阳光一样温暖。
谁知道冯玉儿待谁都这样,广撒网,多敛鱼。
冯玉儿嫁人的前一天还在给拓跋律希望,结果第二天就成了他大嫂。
于是他又去了边关,和一个南唐少年不打不相识,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天,听那少年讲南唐的好姑娘。
他还有一个药囊,当他重伤的时候,是那药囊里的药救了他的命,药囊上的味道让他能安稳入眠。
他说他羡慕那个南唐少年,羡慕他父慈子爱兄友弟恭,羡慕他有那样好的姑娘。
后来他在军中真的遇到了一个美好的南唐少女,少女和冯玉儿模样相似,身上的香味像那救过他命的药。
于是他独占了少女,少女又美好又乖巧,他的生命里终于同时拥有了阳光和药。
可后来他发现,少女也把他当药,而且用完就把他给丢了。
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笑看着我:「阿律从小到大虽然受过很多欺负,但他都一一地还击回去,唯独你丢掉他这件事,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去追了南唐使臣的车队,杀光了那些使臣也未见到你。」
「原以为你是和车队走散了,谁知道你竟然不按常理,绕道去了鲜罗。」
我也笑了笑:「太后您说笑了,臣妾只是沾了皇后娘娘的福气。」
太后问我:「那你现在可还会将陛下误认为成那裴小将军?」
我回道:「不会了。」
「所以你看,时间久了,模样再相似的人,也是能分得清的。」
我是能分得清,可又如何呢?
太后最后对我说:「菀姝,之死靡它固然可贵,但也请怜取眼前人,或许又是另一番天地。」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天上的骄阳。
比起药,我还是喜欢骄阳。
药太苦了,虽能治病,可还是不及这温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