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彻底陷入沉睡。
我曾试着去找阮声,但没人认识她,甚至连阮家的人都说没有这个人。
冬去春来时,许宥妈妈将许宥从医院送到了福利院。
这个女人好似变了一个人,她剪了短发,穿着棉质长裙,眼里总是带着对儿子的担忧。
她对我说:「悠悠,你是阿宥最重要的人,你替阿姨多陪陪他。」
我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苍白少年,低声问:「阿宥,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少年呼吸均匀,安静地睡着,并不回我的话。
窗外我以为已经死掉的槐树却抽出了新芽,嫩绿的新芽像初生的婴儿,脆弱娇嫩,却又生机勃勃。
我蹲在少年床边,慢慢握住他冰凉的指尖。
「阿宥,去年下雪,你没有陪在我身边。」
我任由眼泪砸下来,轻声说:「阿宥,你怎么可以食言。」
但那少年终究只是安静地睡着,无论我如何呼唤,他也只是安静地睡着。
六月中旬,我门前的那棵槐树还是挣扎着开了满树的雪白槐花。
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在风中颤抖,可是那个会给我摘满满一篮子槐花的少年还在沉睡。
我摘下一朵小小的槐花,放在少年洁白的掌心中。
「阿宥,槐花开了。」
我轻轻捏住他的指尖晃了晃,低声说:「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摘槐花。」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我看着少年安静的面容说:「我想吃槐花饼了。」
我将头枕在少年身旁,怔怔地看窗外飞舞的槐花。
突然,我的掌心被什么挠了挠。
我倏然抬头,看见少年正眉眼弯弯地瞧着我笑,他嗓音温柔低哑,好像只是睡了很短的一觉。
他说:「悠悠,再等等好不好,我现在好像还不能爬树。」
他温柔地看着我,一如以往的那个对我有求必应的许宥。
于是我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毫无顾忌地闯进了他的怀里。
「我很担心你。」我流着泪,毫无伦次地说,「我们下次要一起看雪。」
「你不可以再丢下我了。」
许宥轻轻笑起来,他低声说:「不会了,许宥和许悠再也不会分开了。」
在盛夏悠然的风里,在似雪花般飞舞的漫天槐花中。
许宥将手掌轻轻贴在我的脸颊上,他温柔而专注地看着我,轻声说:「悠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件事。」
我抬眸望向他。
听见他温柔的嗓音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而后,我又听见他紧张地问我:「悠悠,你呢?」
我在少年紧张专注的眼神中,轻轻笑起来。
明明我是高兴的,却慢慢流下了眼泪,我听见我颤抖的声音说:「许悠,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阿宥啊。」
少年眉眼缱绻,庄重而温柔地对我说:「许宥在前十几年里喜欢许悠,在后几十年里也会一直喜欢许悠。」
我并不知道,在许宥昏迷的这几个月里,他其实到了另一个空间。
为了将记忆赎回,他将灵魂贩卖,独自一人在无限的位面空间里游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
这个独自一人流浪了数万年的少年只是眼眶泛红地看着我,说:「我再也不会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