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周越果然又等在楼下。
在看到我臂弯里挽着的谢舟时,他整个人都僵死在原地,眼睛里像仅有的一盏灯火也熄灭,只剩最后一片黑暗。
我挽着谢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周越,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是顾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才没报警,这种自我感动的恶心事情你还要做多少次才会腻?」
他眼眶通红地盯着我:「思思,别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轻笑一声:「我比你有道德底线,就算要找新欢,也是在离婚之后。周越,你可是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出轨,整整六年,还让人家怀了你的孩子,这天下还能有人比你更无耻和下贱吗?」
当着谢舟这个「新欢」的面,我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
对于一向自尊自傲的周越来说,这无异于凌迟。
于是,他终于开车走了。
眼看着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我也从谢舟那里抽出手,认真地跟他道谢:
「谢谢你,原本是我个人的一些私事,让你见笑了。」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但目前我刚离婚不久,近期内都不会考虑新的感情,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谢舟却只是万分愕然地看着我:「……思思姐。」
有湿润的触感滴落在手背上,从他清澈瞳孔的倒影里,我才看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我的语气却依旧平静:「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家了。」
然后转身,上楼,确认房门关好后,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失声痛哭。
像是要把从前世到现在的所有痛心和绝望都发泄出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哭声可以撕心裂肺到这个地步。
这么多年。
我和他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
刚去县城上初中时,我被几个混混堵住要钱,言语调戏。
被周越知道,就上门去找他们打架。
他一个人,面对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其实是寡不敌众的,可那股被打得满脸是血还在挥拳的狠劲儿,彻底吓住了对方。
于是从那时起,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后来刚毕业,我工资不是很高,他创业,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我们过得拮据。
医生说居住环境不好也会诱发哮喘,于是周越就买了辆二手电瓶车,结束工作后还要跑外卖到深夜,就为了换个好点的房子给我住。
他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所以即便重来一回,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我总抱着一丝希冀,希望能努力扭转局面,让故事在我期望的轨道继续走下去。
但终归只是枉然。
我对谢舟说的话没有错,哪怕已经离婚,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于我而言,周越已经不单单是爱情那么简单。
从五岁到三十一岁,整整二十六年,他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严丝合缝地长在我的生命里,如今生生剥离下来,付出的是痛不欲生的、血淋淋的代价。
即便如今我带着人站在他面前,他感受到的痛苦,有我前世被乔沐告知他们那六年时的百分之一吗?
我曾经是那样爱他。
所以我再也不可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