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很少这样失眠。
这晚第三次被阿秋吵醒后,决定起床看看。
到了客厅,发现阿秋在猫爬架上上蹿下跳,看上去格外不安。
他以为是阿秋还没有适应新家,揉了揉毛茸茸的猫头,又回去睡了。
后来程铭回忆起那晚的阿秋,觉得它一定感应到了什么。
宋远霖死了。
杀了害死路杨的凶手。
他一直觉得宋远霖那种人,身上有股作奸犯科的狠劲儿。
没想到他真的犯起罪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狠。
收拾遗物那天,袁秘书和他一起去的。
他们在抽屉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封信,封面写的是「路杨收」。
袁秘书问他怎么办。
程铭盯着那封信,眸子竟然渐渐湿润。
叹了口气道:
「给我吧,下午去墓园,给路杨烧过去。」
袁秘书点点头,把信件递给他。
同窗三载,他对路杨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子。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样的女孩,宋远霖怎么舍得这么对她。
他会故意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看着他和别人亲密。
起初路杨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微微露出一点不高兴,宋远霖就会骂她痴心妄想。
可后来路杨表现得不在意了,难受得反而变成了宋远霖。
程铭不止一次看见过他因为路杨和别人说话而生气。
有一次,路杨陪宋远霖参加晚宴,被一个纨绔富二代占便宜。
宋远霖表面说「小陈总喜欢就借你玩两天」,可晚宴结束,送走路杨,又把人堵在会所里暴揍了一顿。
那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说宋远霖不爱路杨,他是绝对不信的。
还有路杨自杀那次,宋远霖虽然没去看,但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
得知人抢救过来了又把自己喝得烂醉。
嘴里一会儿喊「念念」,一会儿喊「杨杨」。
从这两个人身上,程铭清楚地明白了相爱相杀这个词的含义。
他忍不住问:「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他过去呢?」
宋远霖睁开眼,朦胧的醉意里透着几分倔强的清醒。
「你不懂,我们过不去,永远过不去。」
他爱一个人时可以滚烫热烈,恨一个人时也会不遗余力。
这种性格,在商场里能杀伐果决,放到感情上,就显得过分偏执。
程铭想不通,为什么两个无辜的人,明明都活着却不能好好相爱。
但是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人解答了。
宋远霖死了。
傍晚程铭来到墓园,在路杨的墓前,点燃了没有拆封的信件烧掉。
火光吞噬纸页。
依稀间照亮了墓碑上的一行字。
「吾妻路杨,生于杨花落尽之日,死在我最爱她那年。」
至于信的内容……
也许除了路杨和宋远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