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殡的那一天。
付衍穿着一身黑衣,抱着我的骨灰盒,以未亡人的身份送我走。
我的父亲本不想来。
未婚的女儿,还是自杀,按照他传统老旧的思想,这是一件丢人又多余的事,更别提他心爱的小女儿还被面前的人送进了监狱。
可他不敢不来。
付衍发了疯,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把我们家那些破事全部翻了出来,一时间我家股价暴跌,眼看着就有人蠢蠢欲动想易主了!
我被葬在我母亲身边。
这是我生前的遗愿。
我只想离那些人,越远越好。
付衍的眼中全是血丝,他死死盯着骨灰盒,就像一条被抢了骨头的狼狈野狗,在我的骨灰盒被放进墓穴的那一刻,他状若疯虎地冲进去,又把那盒子抢了出来。
「我的!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朝朝!」
大概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我死了。
天上淅沥沥下起了雨,他看起来就像一条被淋湿的流浪狗,又可恨,又可怜。
他曾经对我说,最恨下雨天。
那总意味着要失去什么。
周围有人想上来阻止,可他却发疯般挣扎,几个人甚至都没能拉住。
他死死抱住骨灰盒。
「你们让我跟她说句话!」
然后我看见他,
在我的坟前,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伸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摸索着把眼球放进了我的骨灰盒。
「是我有眼无珠。
「对不起。」
他对虚空中伸出手,露出恍惚的微笑。
「朝朝,你原谅我了吗?
「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他疯了。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过生日。
对着蛋糕虔诚地许愿。
付衍小心翼翼发来消息问我:
「许的什么愿?」
「愿和你一起,朝朝暮暮。」
在空气中渐渐消散的时候,我想起当年给他念过的一首诗。
记得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是啊,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