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易笙和离了。
父亲想给我挑个新夫人,但整个京城愿意嫁过来的女娘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恨不得与我们家划清界限。
父亲愤怒得几乎砸了书房。
「父亲,您气什么呢?」我瞧着,竟有些快意,冷冷地嘲讽他,「皇家的力量,几十年前你不就明白了吗?」
「逆子——」他甩了我一巴掌。
我没有躲,我甚至苦中作乐地想,好一个年老雄狮的无能狂怒。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快,我刻意对易家减少了关注,自顾自地剪除父亲的势力,替换上自己的势力。
易老将军被困临城的消息传来时我心一紧。
就像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大刀,终于落下来了。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很快,身子不好的易夫人悲痛去世,易老将军战死,易小将军与羌国二皇子同归于尽。
我是远远跟着易笙去的战场边缘。
我看着她崩溃大哭,看着她像一具行尸走肉在那里一具具寻找着她父兄的尸体,看着她笨拙地拿着针想尝试为她父亲缝起身躯。
易笙向来是不擅长使绣花针的,但那天,阴沉沉的天空下,她红着眼,不落一滴泪,坚定地推开了仵作与大夫,颤抖着手一针针地为值得尊敬的易老将军缝着身躯。
任凭手被扎得鲜血淋漓。
父亲听闻易家消息时,有些震撼的悲痛。
但很快,他想到了以权压人的皇后娘娘,又有些幸灾乐祸。
我发自内心地为我的血统感到耻辱。
所幸,很快,再忍一忍,父亲快要被我架空了。
皇后沉寂两年,易家大小姐深居简出。
皇后复宠的那天,父亲又想砸书房,只是这一回我命人钳制住了他。
我爱上了作画,最爱画人物。
三年后的某天清晨,我画出了我最满意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又冷清又温暖的画,厚厚的积雪,鲜艳欲滴的樱桃,穿着喜庆的小女娘站在精致的轿边,捧着樱桃递给卑躬屈膝的太监。
丧钟敲响,我仿佛一瞬间被钳住了呼吸,侧耳倾听默默数着丧钟次数。
皇后娘娘,薨。
我去参加皇后葬仪的时候,理所当然地看见了易笙。
她被破格允许站在命妇最前头,那是离皇后娘娘棺木最近的地方之一。
她瘦得像一具骷髅,空荡荡的白色丧服穿在她身上,仿佛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很安静地跪在那,安静得像个失去了光芒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