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到桑桑的时候,她睡在街角的破草席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我小时候也养过猫,母后送我的,是使臣进献的波斯猫,名贵得很。
后来母后走了,我的小猫也被继后掐死,丢进了母后的棺椁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撕心裂肺地尖叫、挣扎,最终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继后说:
「阿止是个好孩子,你母后生前很喜爱这只猫,就叫她陪伴你母后一同去吧。」
好孩子。
我最讨厌听别人提这三个字。
我为了当一个好孩子,每日丑时入睡,卯时起床。
吃饭、如厕,必定手捧书卷。
日夜苦读,未敢倦怠。
只为了父皇能摸着我的头,夸我一句「好孩子。」
可父皇,却在那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命人将我的书箧丢入池塘里,然后亲自打了我二十个手板。
他一边打,一边骂我是孽种、畜生。
问我是不是想谋反?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抢他的皇位?
我手心肿得老高,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都麻木了。
父皇说:
「早知如此,你出生时我就该把你给掐死!」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在人前读书。
我会在夜里熄灯后,偷溜到厨房的窗下。
宫里的娘娘们有时会叫宵夜点心吃,所以厨房一直有人值守,灯一晚上都不会灭。
我就着厨房的灯又读了一年的书,直到母后病逝,继后把言珩带进宫里。
他与我长得极为相似,我们面对面地站着,都会分不清对面那个人是谁。
或许是因为这个,他对我很信任。
不管我再怎么厌恶他,赶他走,第二天他总会笑着翻墙跳进我的小院子里,向我挥挥手:
「言止!我给你带了一盆肉来!」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言珩。
我也不喜欢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