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馨容只偏过脸去,不言不语也不给他看。
周隽砚见她神色落寞,垂目敛眸,坐过去一些,伸手捧住她的脸,歪头看着她被打的脸颊。
她肤白如凝脂,光影下似透明,一碰就能碎了一般。
这样的掌印在她的脸颊上看着触目惊心。
“是谁?”
周隽砚再次问出口时,语气冷冽,周围的空气变得紧促凝滞,怒意横生。
谢馨容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晶莹的妙目中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是我娘......”
周隽砚一愣,若是旁人,他只可有别的法子替她撑腰做主讨回来,可是是她的家人,却不能动。
“她为何打你?”
谢馨容依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不自觉便染了几分怨怼道:
“为何?因为她对儿女教养严苛,因为她希望她的女儿应该是恪守妇道,而不是那种与人私通,寡廉鲜耻的女人。”
谢馨容边说着,满腹的委屈随着泪水涌出,沿着脸颊落下。
泪滴落到周隽砚的手背上,他如同被烫到一般。
他此时方才明白,她心里的委屈,比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周隽砚几次双唇翕合,欲言又无词,似一个做错了的孩子,不懂得讨好的话语,只能手足无措的彷徨不安。
好一会,周隽砚将她拥入怀中,由着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低声沉哑道:
“我会娶你的。”
谢馨容心中冷笑,只眼泪不住的流着。
“娶?像我父亲一样,让姐妹共事一夫?”谢馨容声容哽咽,极尽委屈。
周隽砚听到共事一夫一词怔愣之后,立刻迫切道:
“本王并未碰过她,之前便与你说过,当初寻她来,也是帮你挡诸多的猜忌,许了她重利,连个身份都没给她,便是想着等过后将她放出去,本王并不知她跟谢家的牵扯,也不知她自作主张来谢家认亲。”
周隽砚此人,向来稳如山,沉如渊,心思如海。
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七情浮于面上,情急万分。
谢馨容垂目,不去看他的眼睛。
“世人不知,世人只知我父亲在姐妹之间纠缠,闹出丑闻。若我嫁入王府,世人也会说是姐妹相争。且她先入王府,而我是陆家妇,二嫁身,旁人还不知怎么议论我不知羞耻,手段见不得人。”
周隽砚彻底愣住。
他是有最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有多在乎名誉脸面,在人前永远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本就不十分情愿嫁入王府,如今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周隽砚此时十分的后悔,当初一个无意的举动,竟然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他本已经准备好了,待今年冬天她生下孩儿,明年春天便迎娶她过门,如今只怕要缓缓了。
周隽砚揽着她,好一会才道:
“你莫怕,本王绝不会让人非议你。等解决好了所有,再风风光光的迎你入门。”
周隽砚一路将谢馨容送回了陆府,她下车之时,周隽砚拽住了她的胳膊,谢馨容回身看着他。
周隽砚晦涩开口道:
“给你父亲封侯,不过是因为想给你一个好的出身,未曾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谢馨容看着他极其难开口的样子,恍然间明白,他是在为今天的事情道歉?
谢馨容静默片刻便释怀了。
周隽砚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做错,他不是神,有太多是他无法左右和掌控的事情,便是自己有重生的优势,也无法预料到今日之事。
上车那会儿的委屈,这一路行来,已经释怀了,此时她心平气和的看着他笑了笑。
“我知道,今日之事不怪王爷,人心不足,欲壑难填,父亲是商贾的时候,那位秦氏有更好的选择,自然不会寻谢家的麻烦,如今突然间有了高位,自然心思浮动。不知者不怪,王爷的好意我明白。”
周隽砚见她神色坦然,不再有芥蒂,瞬间心情大好,眉目舒朗。
“本王就知道阿容你最是通情达理,吾心甚慰,甚慰!”
谢馨容见他肉眼可见的开怀了起来,垂目不去看他,低声道:
“王爷,我回去了。”
“嗯。”他并没有发现她神色有异,只依旧开怀道:“阿容你只管放心,本王迎娶你之事,定不会让人非议于你。长风已经去京畿大营请军医了,他是最好的外伤大夫,你三哥哥不会有事的。”
“嗯。”
周隽砚的马车走了,谢馨容站在后门处许久,等着青黛和元宝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才转身回了府内。
谢家的事情,在京中传了好几天,慢慢的被另一件事盖住了热度。
之前京中风声鹤唳的兵部失窃案已经有了眉目,随着江洋大盗窃取王家,翻出与南召通敌的信件后,庄家再一次段位求生,开了宗祠,将王氏休了,庄家与其撇清了关系后,案件有了翻转。
皇城司详细调查之后,得出结论是王家是被栽赃的。
不管是跟南召的通敌信件,还是王氏箱子里翻出来的布防图,皆不实。
含冤入狱的王家此时也被无罪释放。
此时不管是上层贵族圈,还是酒楼茶话馆,都在议论此事。
话题无外是庄家凉薄,不等案情有个结果就着急的撇清关系,太原王家也是大士族,门生故旧众多,庄家这样的行为,为人所不齿。
庄家也知道这事办的不地道,且也不想得罪王家这样的士族,皇城司这次把王家查了个遍,都没查出什么,这样的人家,后续肯定是要得朝廷重用的。
庄家有心求好,便不认休妻这件事,几次三番上门求好于王家,皆吃了闭门羹。
此时许多好事者都聚在皇城司诏狱外,看看这位被庄家休了的王家妇出狱时会如何。
毕竟此时王家的马车,和庄家的马车都在诏狱外,更有宫里面太后差人来接的马车,可见,庄家是真的不想丢了这门亲事,太后都出面了。
从古至今便不缺吃瓜群众。
更不缺吃瓜达人——金子。
她早打听好了,王氏今天出狱,一大早金子就跑出来看热闹了。
夫人不方便出门,她吃了瓜后,回去还要转述给夫人呢。
只见那诏狱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妇人,她穿着极简,清瘦了许多,神色倒也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