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紫玉推开门,见沈雨燃坐在桌子旁,呆呆看着手中的玉佩,歉疚道,“玉佩是不是损坏了?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不是的,玉佩完好无损,我在想别的事。”沈雨燃怅然地看了一眼玉佩,放进了妆盒里。
紫玉走上前:“厨房那边刘妈妈都已经收拾好了,不好拿东西吃,我后院摘了些桑葚,姑娘填填肚子吧。”
“没被人瞧见吧?”
这时节桑葚长得极好,大伯母很喜欢吃,所以不叫人随便摘。
“放心,没人看见,快吃吧。我还得回厨房洗碗。”
家里下人不够用,紫玉如今在厨房里从早忙到晚。
沈雨燃真是饿了,很快将那一小碟桑葚风卷残云般地吃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没想到紫玉再度推门进来,一脸笑容地看着她:“姑娘,我遇到了明公子,他说在前院等姑娘。”
明公子?
沈雨燃愣住,明知这么晚了见他有些不妥,却仍起身走了出去。
沈家宅院占地颇大,只是这些年家势败落,入不敷出,下人越来越少,夜里也不怎么点灯。
所幸今夜晴朗,月光明亮,沈雨燃忐忑地往前院走着,远远的就看见垂花门前站着个颀长的身影。
她的心中敲起小鼓,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明公子。”
萧明彻抬眉看去,神情比先前柔和几分。
“你吃什么了?”
垂花门下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借着这光,看得出她的薄唇有些发紫。
沈雨燃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角,窘迫道:“刚才吃了些桑葚。”
“拿着。”
萧明彻说着,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她伸手接住。
隔着油纸感受到里头的温热。
只听他淡淡的说:“我们晚上多买了几个芝麻烧饼,还挺好吃的,你尝尝看。”
沈雨燃拿着烧饼,愈发窘迫和难堪。
她知道,他看出自己在沈家无人为她留饭,所以才给她带了烧饼。
她和明公子之间的差距何止是云泥之别。
他看自己,跟族学里那些后生没什么分别,恐怕只是因为她的相貌才格外亲切些罢。
而她平常不搭理那些书生,今夜却肯来垂花门见他……她不该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多谢。”沈雨燃低下头,拿着油纸包飞快地转身离开。
萧明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解她的反应。
“殿下。”傅温书走过来的时候,垂花门下只有萧明彻一个人的身影。
萧明彻转过身,看他一眼:“走吧。”
傅温书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萧明彻没有言语,径直往回走。
傅温书多少有些不安。
带萧明彻来青石镇,原是让这两人少走些前世的弯路,但……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弄巧成拙。
翌日清早,傅温书来到萧明彻的房前,不再提离开青石镇的事。
萧明彻亦如是。
傅温书去沈家族学交了束脩,两人索性在青石镇念起了书。
春日江南风和日丽,青石镇偏僻又安静,的确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沈雨燃自那日之后不再跟萧明彻搭话,但萧明彻借住在沈家,几乎日日都能跟她打照面。
每每相遇,两人目光交汇,又迅速别开。
好在过了几日,沈雨燃心意不那么坚决,又肯跟他说话了。
只是寥寥数语,足以令平淡的日子增色。
傅温书看在眼里,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庆幸自己没有帮倒忙。
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皇帝给萧明彻定下的归期已至,他不能再耽搁。
跟沈家族长辞行后,沈家上上下下将他们两人送出宅院。
人群之中,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萧明彻虽有遗憾,却并不难受。
她若来了,说明待他只是寻常,她若不来,反倒显得她另有心事了。
他不做停留,径直上马与傅温书离开。
沈雨燃带着紫玉站在镇子口的柳树下,远远地看见萧明彻和傅温书骑马出了镇子。
“姑娘,你真的不去跟明公子道别吗?”紫玉不无遗憾道。
青石镇外,另有十来个骑马的人等候着他们。
见他们到来,齐齐下马行礼。
“他们好像是在给明公子行礼?”紫玉惊讶道,“明公子的身份,难道比傅公子还尊贵?”
沈雨燃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这明公子是什么身份,但她知道自己跟他有云泥之别。
等他离开青石镇,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
萧明彻和傅温书骑马回到扬州,略坐收拾整顿便即刻上路。
皇帝的信使已经催促了两回,他实在不能耽搁。
深夜了未曾到驿馆休息,往前再走了一阵天上突然下了雨,只得就近找了家客栈凑合。
“主子。”侍从将查验过的饭食呈了上来。
一碟煎饼,一碟酱肉,一碟腌瓜,一碟酸菜,还有两碗阳春面。
萧明彻在外游历多时,早已习惯了民间饮食,反是跟傅温书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吃东西,看着我做什么?”
傅温书的确没什么胃口。
“就这么不告而别,真的好吗?”
不必说出名字,萧明彻也知道他问的是谁。
在青石镇流连了一个多月,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萧明彻放下筷子,眼中又浮现出那抹清灵丽色,他轻轻呼了口气:“我不知几时才能回到青石镇,更不知几时还能见到她。”
“殿下可有什么盘算?”
“等等吧。”萧明彻此刻的心情有些乱,“我现在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很在意她,却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青石镇似桃源一般,和风细雨,红情绿意,还有那样一个她。
可回到京城,他还是三皇子。
父皇如今有立储之意,萧明宜和萧明承都是他的劲敌。
他们俩还是同母兄弟,谁赢都行,只有他,输不起。
总要等大局已定,他才能思考儿女私情。
“殿下确实该以大局为重……”
傅温书话音一落,客栈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风雨一起灌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瞥见一位熟人披风戴雨闯进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