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坐下,老洛就来找我,要我帮他把新年的装饰物挂起来。老洛个子不高,即便站上梯子也够不到最顶端的高窗。我便踩上梯子逐一把红绿色的新年装饰贴在二楼的窗子上。他则在下方看我贴的是否对称。
“左一点,下一点。
“好,右一点,再右一点。
“对!别动,就是这样。”
他吆喝着,毫无异样。标本师每天要接待那么多人,或许他记不住“我”曾经来过也是可能的。但我必须第一个解决他,我不敢确定万一他知道我的计划会做出什么举动来碍事。
“无论任何时候,人要懂得珍惜当下。”这句话似乎有所指,我一时还猜不明白。
还剩最后一扇窗户,我趁移动梯子的时候抓了抓高窗上的窗棱,似乎还很结实。老洛就在我视线下方,正盯着我。
“看!”我猛地一喊,指向远方—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那样。老洛下意识地随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与此同时,我用力抓住窗棂,身体腾空一脚踢开了梯子,梯子顺着我的脚下倒下去,正是老洛背对我的地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远方空无一物,就被梯子重重地砸在后脑。
我大声地喊叫起来……
老洛被砸晕了,似乎只是一个意外。待赶来的曾少把我救下来,老洛已经被肖聪扶进了救护车。他后脑有个大包,已经昏迷,肖聪送老洛去医院,留曾少一个人安抚我。
我一个劲地哭,显然被吓坏了,反复说自己并不是故意的。
这博得了曾少不少的同情,更何况我今天身上还背负重任。我告诉他,今天再签不到单,我想请吴太做一个爱情标本。
“她?老太太付不起钱吧?”曾少一语中的,“不然她怎么会等到现在,早爱别人去了。”
“吴太在店里干了那么久,就当个福利,能不能免费?”我明知故问,曾老板可是个一流的生意人,他断然不会答应。
这一点曾少最了解他父亲,他说:“别说给吴太免费,你看他什么时候给我免费过?”
我故作懊丧地说:“那,看来我是没办法留在这里工作了。”
我假装更加难过地哭了起来。曾少见我哭成泪人的样子,免不了埋怨我:“早知今日,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我抬起头,犹豫一下,再次犹豫了一下:“我是有原因的。”
曾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什么原因?”
我咬咬牙,“算了,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实话算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怪我。”
曾少莫名其妙。
我说:“咱们店的记忆移植有bug。”
曾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没摔也糊涂了?说什么胡话!”
我见他不信,神秘而认真地说:“是真的,我没乱说。因为,我也来这里做过标本,可我自己还记得。”
曾少还是不相信,“你记得?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的标本是一枚硬币,上面有个名字,就是我的前任。不信你去查,是不是叫……”我说出“她”的名字。曾少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他肯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标本店赖以为生的记忆移植竟然是有瑕疵的!
这将是重磅新闻,不亚于这座城市的一次地震!
“好,我现在就去查,如果你骗我,我绝对饶不了你,实习生!”他愤愤地警告我。我则坚定地点点头,“昨天肖聪带我去标本展厅了,我无意间看到的,绝对不会错!”
档案室只有曾少和曾老板知道密码,就连老洛和肖聪都必须经过批准才能进入。但此刻曾少也顾不得许多,径直地跑进档案室开始翻找,我则尽量不起眼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