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倏地安静。
宋伊茉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两年前的那场记忆像潮水般倒灌进脑海里。
十岁那年宋昊和俞凡离婚,她被判给了宋昊,俞凡当天就走了,这件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二天韩碧洁母女大张旗鼓地搬进了宋宅,宋伊茉一把抢走她手中的洋娃娃,耀武扬威地用剪刀戳了个无数个洞,然后扔到地上,趾高气昂地告诉她,从现在起这个家的女主人只有一个,宋家小姐也只有一个,至于她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那时候她才知道父母离婚了,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几天之后人虚脱到被紧急送进医院。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新闻媒体炒得火热,迫于舆论压力,宋昊问她要不要跟贞妈回老家,贞妈是宋家的保姆,从宋伊茉出生起就一直带着她,算是她半个妈。
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手里拿着宋昊给的一大笔生活费,跟着贞妈回到小镇。
贞妈一如既往地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美中不足的是贞妈有个酒鬼丈夫,成天从家里偷钱跑到外面喝酒。
不过她仍愿意继续在这个家待着,不光是有贞妈在,还有贞妈的儿子宋时易,她把他当成了亲弟弟,姐弟俩三天两头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倒也开心。
所有转折发生在两年前,她19岁,被下了迷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场婚礼上。有人过来安慰她,说只是办个简单的婚礼,最主要是冲喜。
药性下得恰到好处,她身上当时没有太多力气逃跑,只能任人摆布。
新郎全程戴着口罩和帽子,不停地咳嗽,看样子病得不轻。
婚礼办得既诡异又魔幻,外面隐隐传来道士做法事的声音,办的是纯中式的古代婚礼,抬轿、跨火盆、拜堂、喝交杯酒,一样都不少。
等所有流程一结束,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就动身出发,去国外治病去了。
从此杳无音信。
贞妈和宋时易回来听说了这件事,知道是贞妈丈夫给她下的药,宋时易气得对这个不争气的爹大打出手,贞妈丈夫被打得东躲西藏,嗷嗷叫,之后有很长时间不敢回家。
又过了一阵子,她从醉酒后的贞妈丈夫嘴里得知那个冲喜的男人死在了国外手术台上。
再然后,她考上了唐城大学,被宋昊接回宋家,之后遇到了在同一所大学上学的林丞源,两人开始交往。
关于这件事,她曾经想向林丞源坦白过,几次都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暂时按下没提,打算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曾想,他却提前知道了。
“哑巴了?没话说了?你不是理直气壮,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吗?和你一比,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把你的这种破事宣扬出去。”林丞源咬牙切齿。
看了看假装低头捂着半边脸,实则嘴角藏着坏笑的宋舒霓,宋伊茉明白了,不消说,一定是宋伊茉花钱从贞妈那个酒鬼丈夫那里挖到了这个秘密,然后告诉了林丞源。
宋伊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只觉得一切看上去那么荒唐,那么狗血,那么像是在做一场梦。
傍晚,复活酒吧包厢。
宋伊全身像没骨头似的瘫靠在雅座里,浓密卷曲的睫毛下落着一片阴影,眼神迷离地看着屏幕上的歌,一边用手打着拍子,另一只手里端着快见底的酒杯。
“真是强盗逻辑,他要是怀疑你真和那个冲喜男有什么,他为什么不当面问你,为什么非要暗锉锉地和宋舒霓勾搭成奸,分明就是为自己劈腿找的借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方浛在包厢内来回走动,她已经听宋伊茉说了下午的事,恨不得把林丞源的脑袋切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浆糊,好好的珍珠不要,非捧着鱼目当宝贝。
宋伊茉眯着琉璃般漂亮双眸,突然高兴起酒杯,大声道:“不说他了,喝酒!”
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哐当一声用力和方浛碰杯:“为成功甩了林丞源那个傻瓜——干杯!”
“你少喝点。”方浛一把将宋伊茉杯中的酒倒了一半出来,“明天还有个记者采访呢,就你这副死样子,小心再被宋伊茉抓住小辫子,晒到网上去。”